室韦国使团下榻的驿站。
宽大的榻榻米厅里面,耶律安翔对面坐着两个西羌人。
西羌那边因为日照比较多,所以普遍有点黑,脸型却是比较瘦。
反过来室韦虽然也是北边,但因为天气特别寒冷,人们普遍都要胖一点,这样才能抵御寒冷。
耶律安翔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帅气的男子,可他对面一个年龄比他大几岁的西羌人,更是长得剑眉朗目,非常俊美。
关键这个西羌人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更是风.流倜傥,十足的一个花花公子模样儿。
不过耶律安翔却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
因为这个叫做乞勒都埋的西羌人,根本不是一个善人,而是一个杀人魔王。
身为西羌最强禁卫军统领的乞勒都埋,出道以来征战南北,一共打了十几次仗,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
但在胜利之后,他都对敌方部落斩尽杀绝,只留下妇女和小孩,充入西羌各部落里面。
由此在整个西北草原上,乞勒都埋一直都是一个恶魔形象,弄得现在只要看到他的大旗,许多部落不是闻风而逃,便是直接跪地求饶。
耶律安翔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西羌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难道是刻意想找点麻烦的吗?
耶律安翔在打量乞勒都埋,乞勒都埋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然后乞勒都埋还问道:“小王爷,柳铭淇真的那么惊才绝艳?诗仙这个名字,他配?”
耶律安翔反问:“乞勒将军,你读过柳铭淇的《朱雀楼太白入梦来》和《将进酒》吧?”
“嗯,我都看了,写得很好。”乞勒都埋耸耸肩,“不过诗仙这样的人物,不该是三四十岁,有着温文儒雅的气势,就像是我家末藏太尉那样的吗?怎么该是一个十六岁的毛孩子?他配?”
耶律安翔记忆力惊人,对于每一个国度复杂的关系都记得很清楚。
末藏太尉,指的是西羌第一权臣、国舅、丞相末藏漫敬的大儿子末藏好川。
他今年才三十一岁,便已经成为了西羌的太尉,是掌握军权的第一人。
但这却并不是靠他的父亲,而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和运筹帷幄,让所有西羌的军方人士钦佩不已,完全甘于为他所用。
就连西羌第一大将嵬雀罔麻,都非常尊敬末藏好川,称他一定是能带着西羌成就大业的最佳人选。
而嵬雀罔麻又是乞勒都埋的师父。
室韦身为最强大的番邦国度,对于刚刚才形成一个国家模式的西羌是比较看不起的。
可耶律安翔记得清楚,自己最崇拜的堂兄曾经说过,西羌有一个末藏好川,将是未来室韦征服天下最麻烦的对手。
连堂兄都这么忌惮末藏好川,耶律安翔当然不会轻视。
不过在此时,他却笑着摇摇头,“乞勒将军,别的我不敢说,但在作诗这方面,十个末藏太尉都不是柳铭淇的对手。在作诗这方面,他是有能力对任何一个人说,‘你也配和我比较?’的人。不信的话,你问问你身边的乙朵大学士?”
乞勒都埋旁边坐着的是这一次西羌使团的正使西羌副相兼大学士乙朵罗藩,才四十多岁的他,脸上却是皱纹遍布,看上去有些显老。
听到耶律安翔的话,乙朵罗藩淡淡的道:“没有比试过,自然不知道深浅。我不认为末藏太尉比柳铭淇差。”
乞勒都埋闻言却是笑了笑,“好吧,既然相爷你都这么说,我也不辩驳了!”
他的意思,是乙朵罗藩在强撑。
但乙朵罗藩却没有回应,而是转首对对面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道:“韩侍郎,你觉得现在大康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这个中年书生和声说道:“屡屡遭受大灾害,大康就算再富饶,如今也是捉襟见肘了。”
“我也这么想,尤其是看到他们让老百姓吃麸糠粥的时候……哈哈哈!”乞勒都埋嘲笑的道,“这就是物宝天华、文明昌盛的中原王国?”
耶律安翔闻言一笑:“但是他们没有饿死什么人。敢问乞勒将军,西羌遇到这种天灾的时候,死伤有多少呢?”
乞勒都埋眼神微微一凝,“小王爷,你什么意思?”
耶律安翔和声的道:“乞勒将军你应该知道,在大康这么大的国家里面,连续七八年的时间经历大灾大难,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搞不好就要像前朝一样揭竿而起了。
但是这么七八年下来,大康的民心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人员死亡也很少,这代表着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这代表大康用尽一切手段,就算是穷酸了一点,也保证了整体天下的稳定,大康的民心依旧是非常稳固。”旁边的乙朵罗藩淡淡的回答道。
“对。”
耶律安翔道,“古往今来的道理都让我们明白,中原天下不乱,我们外族是没有机会入主中原的。
就算是有一时半刻的占据上风,很快也会被他们无穷无尽的人力和资源给击溃,重新逃回草原,慢慢蓄积力量。
所以即便是现在大康的环境很不好,户部和内库几乎都空了一半,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乞勒都埋皱了皱眉头,嘴角的笑容已经几乎都收敛了,“那小王爷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机会?”
耶律安翔道:“等到他们自己的民众揭竿而起,那才是瓜分大康的机会。”
“可能吗?”
“在景和帝的时期,几乎不可能。”
两人一问一答,却是心里都一样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