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梅之烨点点头,坐下,长随已经把茶端了进来。
“听闻府丞大人有意要清理西山炭窑?”卢兆龄满脸堆笑,“怎么,咱们顺天府今年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要去捅这个马蜂窝?”
“你问这些干什么?”卢兆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梅之烨有些反感,但是他也知道这厮是地头蛇,不能轻易得罪,而且听闻冯紫英要来出任府丞之后,这厮便主动向自己靠拢,这让他也有些生疑。
一介捐官出身,四十岁才出仕,混到照磨所照磨位置上,自然也是有些背景的,从九品的官员要说也算不上个角色,但是这家伙消息灵通,梅之烨有时候还是用一用这家伙,所以二人关系还算过得去。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明白,这位小冯修撰来咱们顺天府究竟想干什么。”
卢兆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梅之烨,这厮也是个缩头乌龟,自己儿子的妻室居然去给冯紫英当媵妾了,嗯,虽说是退了婚的,但这无疑还是一种羞辱,你原本是要用来当妻子的,现在却只能给我当媵妾,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够明白么?
若非这府衙里没有一个能和冯紫英相抗衡的,卢兆龄也不能找上这一位,那位吴府尹虽然无能,但却是一个奸猾之辈,出头露面的事情不会干,只答应若是麻烦闹大了,愿意出面缓颊,给冯紫英找一个台阶下,可要正面阻击冯紫英,还得要在衙门里边找一个合适人选。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这一位治中大人了,。
通判中傅试明显是要跟着冯紫英走了,生下四位里边北地两位现在虽然还有些犹疑,担心冯紫英动作太大,但卢兆龄相信迟早这两位都只能站在冯紫英一边儿,剩下一位态度已经鲜明表示不认同,另外以为两广籍的却是只打算冷眼旁观。
而且通判的分量也差得远,加上这个姓梅的本来就和冯紫英有这样一层恩怨在里边,本来也就是最合适的对象了。
“干什么?”梅之烨心里警惕,“冯大人是府丞,府丞的职责,你当照磨的难道不明白?”
梅之烨有意放松语气,“顺天府这两年诸事不谐,众所周知,朝廷让冯大人来,自然是要有所改观才是。”
“对啊,咱们顺天府这两年迭遭磨难,好不容易看今年可能会稍微平顺一点儿,大家伙儿去年被蒙古人入侵折腾得够呛,几十万流民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冯大人应该很清楚才对,也该体恤体恤民力,莫要再生是非才是,……”
既然挑开了话题,卢兆龄显得有恃无恐,说话更是没有避讳梅之烨。
他相信梅之烨不会去告诉冯紫英,告诉了他和冯紫英的关系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甚至应该乐见大家为难冯紫英才是。
在照磨所照磨这个鸡头凤尾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这府尹府丞也换了多少任了,他却是从检校到照磨,便不再动了。
对他来说,他这个年龄,也别无他求,就指望多弄几个银子,西山那边,他有股子,当然占小,但是即便如此,一年稳稳当当能为自己赚来三四千两银子,百倍于他在府衙里这点儿俸禄,就凭这一点,任谁要动西山窑的事儿,就像是要他的命。
他当然知道冯紫英来者不善,也知道冯紫英不好招惹,但是冯紫英只要不动西山窑的事儿,他甚至愿意全心全意为冯紫英做事儿,而且保证做得很好,可要动西山窑,那就没商量了,你死我活。
卢兆龄也清楚自己一个照磨要和冯紫英斗,说螳臂当车都是抬举自己了,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么多窑口,哪一个背后不是拔根汗毛比自己粗的角色,他不信冯紫英就能和所有人作对。
当然,在这衙门里,人家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当然也要放手一搏,选择更多的合作者,同盟军来阻止,来破坏冯紫英的意图和行径,卢兆龄自认为责无旁贷。
梅之烨就是被大家筛选出来的合作者,有这位梅治中的配合,大家心里能更有底,也才能让吴道南最后也能加入进来,要让大家都明白,这是一场属于大家的战争,打赢了,大家都能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