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见王熙凤发了狠,估摸着这贾瑞是真的把王熙凤给惹毛了,甚至可以丢下其他一切,只要收拾这贾瑞了,不过贾瑞这般做,冯紫英觉得恐怕还是有些外因。
以他对贾瑞原来情况的了解,这家伙也就是个在族学里好占便宜不学无术的角色,或许就是多了一点儿色胆,所以才敢抓住点儿把柄想要要挟王熙凤,但王熙凤把自己交待的话都撂了出去依然没能吓住对方,这让冯紫英就觉得恐怕真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对方的分量了。
“嗯,我知道了,那这贾瑞什么时候来?”冯紫英知道王熙凤这么心急火燎的找自己,只怕也是因为不想在憋屈地面对贾瑞了。
“今儿个午后怕是又要来。”平儿替王熙凤回答了,“这厮成日里游手好闲,在族学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成日里哄骗欺诈那些个外支来族学里读书子弟的钱财,亏他爷爷那般老实迂腐,却教出了这样一个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
平儿寻常是极少有这种语言来攻击一个人的,哪怕哪个人再招人讨厌,但是这一回平儿却破例用了前所未有的语言来形容贾瑞这厮,估计也是把平儿给气急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儿,冯紫英这才沉声道:“平儿,你没让这厮占了你便宜吧?”
平儿俏靥一红,没好气地道:“奴婢能吃什么亏?任是他嘴巴上不干不净,那也不过是沾些口头便宜罢了,真要有什么出格行径,奴婢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求个公道!”
“那就好。”冯紫英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前些日子有些疏忽了,还以为抬出我的名头能镇住对方,看来我还是高看自己了啊。”
“铿哥儿,我也有些想不明白,这贾瑞你可能不知晓,但是我却是知晓的,原来虽然也有些无聊,但是却不至于如此,怎么这两三年里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在族学里哄骗敲诈外支子弟的银钱也就罢了,据说他还和贾蓉挂上了交情,时不时地还要到东府代表去蹭吃蹭喝,那贾珍和贾蓉居然也能容忍?”
王熙凤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看来贾瑞虽然算是贾家旁支,但是血脉上也隔得远了,在贾府里边根本算不上个什么。
而且其祖父贾代儒老朽迂腐,也就仗着读过几本书,所以在族学里混个教书先生,但实际上因为宝玉和贾环、贾兰要读书,府里边另外请了先生,其水准都要比贾代儒高明得多,这也让贾代儒很是不忿,经常到贾母、贾政那里去抱怨,后来贾母也就还是让他在族学里挂了个号,子弟们来了也给他准备一份束脩,这样也让贾代儒混个温饱。
而贾瑞也就是仗着这层关系在族学里欺软怕恶,遇上宝玉、贾环和贾兰这种,自然不敢招惹,但是其他旁支或者别家子弟来读书的,那就要想方设法敲诈点儿钱物了。
这等角色,现在居然耀武扬威起来,仗着那一日看到听到点儿阴私,就想要敲诈自己,若是一星半点儿银子,这贾瑞若是懂事会说话,王熙凤给了也就给了,但这厮不但轻薄平儿,还想要占自己便宜,这就让王熙凤无法忍受了。
便是贾琏不稀罕自己了,那也轮不到贾瑞这种货色来觊觎,以为看到冯紫英占了自己便宜,他也要想来插一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但这厮究竟仗恃着什么?这点儿把柄,兴许能给自己带来些麻烦,但是这还牵扯着冯紫英呢,这贾瑞难道就不知道冯紫英的厉害?
王熙凤的话让冯紫英也颇感吃惊,贾珍和贾蓉会看得起贾瑞?这怎么可能?
想了一想之后,冯紫英还是有些吃不准这贾瑞怎么会如此放肆,但见一见贾瑞的心思却浓了起来,先前他不太想理睬这个家伙,但是现在既然这厮有如此“胆量”,他倒是不吝于见一见对方,看看对方究竟有何仗恃。
“下午贾瑞会来?”冯紫英问了一句,他要确定一下,总不能为贾瑞这厮自己还要来等对方了。
“应该会来,前两日他便来说过,说要找奶奶说会子话,言语里就一直在说奶奶放贷的事儿,……”平儿说到后边儿,话语声音便小了许多。
冯紫英脸色也不太好看。
自己原本来是拿来敲打王熙凤的话,居然被贾瑞听了去,当成奇货可居,来要挟王熙凤,这要说自己还多少有点儿责任,难怪王熙凤一直咬着自己。
那一日自己的确有些色迷心窍大意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贾瑞那厮居然会躲在隔壁的门缝里看了听了个正着,只怕连自己探手入王熙凤的怀中的行径都看见了,没准儿就是这个才滋长了对方的色心。
说来说去,还是王熙凤自己做的孽,若不是她自己去做这种事情,岂会在意贾瑞的要挟,一顿耳刮子抽去,打他个鼻青脸肿,便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但现在你却怕人家去四处吆喝,甚至煽动那家苦主去上告。
叹了一口气,冯紫英也只能点点头,“算了,这事儿我来处理吧,下午我来见一见这厮,看看这厮想要什么,这中午我就懒得跑了,在哪儿对付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