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你那位同学所言情况,为父清楚,榆林和延安这一带情况都很糟糕,连年旱蝗不断,地方官府赈济不力,光是去年我已经协助地方官府处置了九起小规模的民变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三边总督位置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是在没有钱粮支应的情形下,这就是一个火药桶,为父并无意愿去借这个烫手山芋,最好还是朝廷文臣来接手最合适。”
冯唐也看得很清楚,有那份精力,还不如回京谋个闲差,反正儿子现在已经出息了,他对这个位置也就没有那么热衷了。
见冯紫英还欲说,冯唐摆摆手,“此事为父知晓怎么处理,柴杨二人一年之内还走不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回去之后,还是先让你母亲请人上门议亲,此事不能再拖了,人家沈家姑娘也都是十九了,这般耽误也不合适,起码要把亲事定下来,也好安人家那边的心。”
“另外,为父还是那句话,如果合适,你也可以把云裳和其他合适丫头收房,这一趟为父也有些心有余悸,若是能替冯家先生下一两个后嗣,那也能早点儿对冯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这封信你带回去与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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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启程离开甘州时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和刘东旸的谈判进行得还算顺利,不出所料刘东旸部先前提出的条件是名义上投诚归顺,但是继续留在肃州和高台以及镇彝所,这当然是柴恪他们无法应允的。
后来柴恪才提出了让刘东旸部西出沙洲,这边朝廷可以保障其大部分后勤粮草,同时也要让刘东旸保护西出商道,并与西海蒙古诸部实现互市,向三边提供战马。
这又是一番拉锯战式的谈判,好在刘东旸和柴恪都已经明白了各自想要什么,能够提供什么,所以迅速达成了一致。
在冯紫英离开的前一天,双方基本条件谈妥,只等朝廷那边有一个明确答复了。
从甘州返回京师城,需要横跨整个甘肃镇和宁夏镇、榆林镇一直到山西镇北部直到大同,再进入京师地界。
这一线基本上都是军中驿道为主,但在宁夏和甘肃境内都不算太平,乡间野地里仍然有不少漏网之鱼沦为了盗匪,杀人越货,抢夺掳掠,无所不为。
这一趟护送冯紫英回去的又变成了冯佑,这让冯紫英也很高兴。
冯佐是老爹身边最重要的助手,所以不能跟随冯紫英回京,冯佑就算是最合适的了,知根知底,还有几分交情。
“少爷,恐怕以后你真的不能像在临清和在草原上那样恣意妄为了。”冯佑说话的语气要比冯佐轻松许多,这也是冯紫英乐于和冯佑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冯佐永远都是板着脸严肃的口吻和语气,即便是解释和劝说,也都是硬邦邦的语气,而冯佑就要圆滑柔和得多。
“老爷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其他事情老爷都可以坦然接受,包括他自己的安危,唯独您的事情老爷无法泰然处之,您去了草原之后尚未有消息传会来时,老爷那一段时间觉都没有睡好,一直到消息传回来,他才睡了安稳觉,后来你又去了甘州又没有了消息,老爷还要负责指挥打仗,又要担心您,所以老得很快,直到甘州消息传来,老爷才终于放下心,……”
冯佑的话让冯紫英也真正意识到这种血脉之间的特定纽带组成足以超越其他一切,自己日后再不能以其他理由来敷衍老爹和老娘他们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谢谢佑叔提醒,紫英明白。”冯紫英也郑重其事点头,“所以我离开甘州是明智的,我在这里,父亲始终难以放开手脚。”
“少爷如果想当老爷和太太高兴,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日替冯家生下一男半女,老爷在您去了草原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念叨您还没有为冯家留下血脉,所以少爷可以的话,回京师之后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老爷在甘州这边也能安心了。”
冯佑的话更像是受人之托,但是冯紫英却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