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运河同龄的扬州,因得水运之便,自古以来就是市井荣华之地。“扬州富庶甲天下”;“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曾有的风光荣华,用再夸张的修辞都不为过,以至于那些描刻尽商人骄奢淫逸的传奇,都没人会去计较假假真真。
扬州盐商也称两淮盐商,并不都是扬州人,而是指侨寓在扬州、从事盐业的各地商人。
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后,为抵御游牧民族的不断南侵,建筑了由晋北到山海关的九边,拱卫北京,边防驻军需要粮食,政府就让商人运粮到边境去,“易之以盐”。
商人拿着取盐凭证盐引又称盐钞,到两淮地区取盐,到行盐疆界去贩卖,史称“开中法”。当时的山西、陕西靠九边最近,山陕商人迅速崛起。
然而,运送粮草一路凶险,还要受到地方官僚的盘剥,商人们不堪重负,逐变无利可图,无人肯干。
当权者逐渐意识到这种实物交换体制不合时宜了,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主持盐政改革,商人不再需要运粮换盐,只要纳银就可拿到盐引,称为折色制。
此时,南宋起便靠运木材等开始资本原始积累的徽州商人,抓住机会,纷纷来到扬州。“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徽州),江北则推山右(山西)。新安大贾,鱼盐为业……山右或盐,或丝,或转贩,或窖粟……”。
当时的扬州,山陕商人和徽商已经占据了主要地位。
不过,盐商势力得以迅速膨胀,还要到近年纲盐制度的确立,万历年间通过登记在册的形式,政府把行盐的资格、权力放给了特许的一批商人,这种名额、席位就称为窝本和根窝,窝是世袭的,纲册上有名、握有窝本的都是资本实力雄厚的大盐商,纲册上无名、没有窝本的人就领不到盐引,只得跟大盐商去买盐引。
这盐引等于是有价证券了,扬州城有一条叫引市街的南北向长街,顾名思义,就是买卖盐引的地方,加上典当行、钱庄的兴起,无疑就是当代的金融街,相当于后世的华尔街。
盐商到底有多富?扬州盐商的资本已达白银三千万两,这是什么概念?大明国库也没有这么多钱,在扬州盐商富可敌国时,朝廷也获得了巨额的盐税收入,全国赋税之半来自盐课,而两淮盐课又居天下之半、两淮盐课当天下租庸之半,捐益盈亏,动关国计。
现在两淮额引一千六百九十万有奇(应为一百六十九万),归商人十数家承办,以每引三百七十觔计之,场价止十文,加课银三厘有奇,不过七文,而转运到汉口以上,需价五六十不等,愈远愈贵,盐色愈杂。
这笔账很好算,从盐场批发来,再运往汉口等上游城市,盐价从每斤几文涨到五六十文,利润高达五六倍,扬州盐商正是从这悬殊极大的购销差价中获得了惊人财富,万历间,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
毫无疑问,两淮盐商已经是十七世纪大明无可匹敌的商业钜子了,这群土豪,钱多得没地方用,就变幻着花样挥霍,有一盐商,把万两黄金打造成很薄很薄的金箔,带到镇江金山寺的宝塔最顶层,迎着江风撒掷,波光粼粼的江面更加戳眼;春夏之交,水果中属樱桃最贵,一盐商重金买下周围几个市镇的樱桃,放大桶中捣烂成浆,倾倒在扬州城的河道中,顷刻之间把青色的河水染成红色;还有盐商在水池中间建一座房子,四面都是从西洋进口来的昂贵玻璃,用机械将水提升到屋顶的蓄水池,再从四周出水口倾倒下来,炎炎夏日,“水帘洞”里清凉如秋。
《扬州画舫录》里概括道:“扬州盐务,竞尚奢丽,一婚嫁丧葬,堂室饮食,衣服舆马,动辄费数十万。”……一时争奇斗异,不可胜记,有钱又任性,扬州盐商的社会名声自然好不到哪去,时人称他们为盐呆子、盐凯子,相当于后世的土豪。
当然,盐商们并非都把钱投在那些只图自己一时痛快的行为艺术上,他们深知其盐业垄断地位得益于朝廷的盐政,于是,取悦朝廷、行贿权贵,成为了盐商苦心经营的大事。
可以这么说,盐商就成为了当时赚钱最容易,来钱最快,花钱最大方的那一群人。
如果说以前的刘布二万一辆马车,还有万金买美人是豪奢,但是跟这些人相比,那就是差远了,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刘布他就知道这些盐商,就相当于后世的煤老板和房地产老板,他们的钱来的极其容易,跟特等阶层的勾结轻易的赚到了大笔的钱,钱来得这么容易,花起来自然就是毫不皱眉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