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珰想着这些,转过亭台小径,只见孟古青、王思思、青儿三人正抱在一起痛哭。
“你们……打架了?还不分开。”
然而却没人理会王珰。
孟古青大哭道:“我不回科尔沁!不回科尔沁……呜呜……思儿、晴儿,我不想走啊……”
“呜呜……我不叫晴儿,叫青儿啊……呜呜……”
“科尔沁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你们陪我……”
“孟古青……你不要走好不好?”
“……”
王珰摇了摇头,只觉这三个丫头片子越来越颠了。
——怪不得爹和大伯懒得管她们,等珠二哥回来,见女儿被养成这样,也不知要发多大火。
但他走回院子之时,脑中却也不由自主地思忖起来。
今日听到的那些话在脑中回想着,他觉得那些官员说的似乎没错。
“初五那天,大伯和珍大哥回了房山老宅,笑哥儿却是一回来就见那女皇帝,现在又把孟古青送回科尔沁……看来,征辽东一战只怕已经开始了啊。”
碧缥从屋子里迎出来,问道:“相公在说什么?”
“刚看到思思和孟古青抱在一起哭,只觉得她们也是怪了,天天吵架现在还能舍不得不成?”
王珰转头一看,却见碧缥竟也是红着眼。
他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在一起处了这么久的一孩子就要远行了,可不是舍不得么?”
王珰无语,挠了挠脑袋坐下来,暗道莫非只有自己感到开心不成。
他摊开写日记的册子,磨着墨,沉吟着,喃喃自语道:“记些什么呢?”
日记是许久没写了的,想到西南一行的经历,又想到那天王笑说的话,也想到孟古青这个外族孩子在自家的相处与分别……
这夜,当碧缥端着烛火进来,便看到王珰还在伏案书写。
“相公今日遇到了许多事,竟是记了这么久?”
“没有啊,今日我只是在衙中睡了一觉,并未有别的事。”
王珰说着,感慨道:“不过,今日虽无事,回想起来,这辈子却有许多遭遇,也可以整理出来。碧儿,我不是说要著书立传吗?我今夜忽然决定,要把从天下还算太平,到天下大乱,再到由乱入治这段时间的经验记下来。
我虽然不像孙先生、胡先生、大哥那样能发人深省。但也许能警醒一些人,知道世事清平的日子来之不易。等往后辽东平定,别人能从这里看到外族也能融洽相处,那也是比我在衙门睡觉好的。”
碧缥目光看向,见王珰执笔的样子竟然有点像个才子,不由一愣。
王珰又道:“而且这样,有许多东西就可以用我以前的日记,也省了许多功夫。到时我给笑哥儿一看,把刚才说的道理一讲。不就可以辞官了吗?你知道吗?很快又要打仗了,我要是再不辞官,要是再被派到辽东、甚至漠北去,那可就苦死了。你觉得我刚才说的道理怎么样?笑哥儿能答应我辞官吗?”
碧缥又是一愣,接过王珰写的册子,只见上面的东西自己竟也能看得懂。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学问肤浅,故而只能将这些年发生之事平白叙述。若有某事能启发后人,也不枉此生……延光元年十二月,我诞生于京城清水坊一户卖酒人家,次年,我有个堂弟也诞生了,正是后来名满天下的晋王……”
碧缥道:“相公,你写得好白话啊。”
“对啊,笑哥儿就喜欢白话的。”王珰道:“辞官是一个目的,让更多人看懂也是一个目的嘛,这叫降低学习的门槛,都是为了世人好嘛。”
烛光下,碧缥看着王珰,愈觉自己的相公成熟了许多。
“相公,平日都是我扮,今夜是相公扮成大才子吗?”
王珰转头看过,见了妻子崇拜的眼神,心中一动,却又搁下笔来。
“明日再著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