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王笑打过来了、太后母子之间决裂了,正是投靠太后的大好机会。
“见风使舵”怎么能是个坏词呢?见风使舵是自己在官场立足的本事!
……
福临的目光从袍子上移开,落在一个一个看也不看自己的奴才们身上,又一转头,看向他们后面的侍卫。
他看到了索额图与纳兰明珠。
这两个少年分别比福临大两三岁,平时最常陪伴福临。
此时见到了福临的目光,他们却低下头,有些愧疚,但毫丝没有替福临维护颜面的意思。
他们是天子近臣不假,但却是布木布泰给福临指派的天子近臣。
哪怕他们年岁尚小,关键时刻怎么站队心中却很清楚,毫不犹豫就背叛了福临。
而宫殿前,噶布拉已经带着侍卫们丢掉刀兵,跪了一地……
终于,布木布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她依然还很美,但群臣偷偷抬眼之间,更多的还是看向她怀里的孩子。
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已有横扫六合、吞并八荒之势。
凑巧的是,许多人也想到了秦始皇,但想到的并非秦始皇诛杀嫪毐之事,而是“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的威风霸气。
现如今王笑内立法度,外吞瑞朝,披甲之士数十万,汹汹北伐。早晚要让山河内外,皆匍匐脚下。
如刚林、冯伯衡、陈名夏之辈,盯着王玄烨,已将他看作是自己的救命符。
……
布木布泰一直走到宫殿外,才放开遮在王玄烨眼睛上的手。
虽然满地都是尸体,王玄烨却也只当那些人是睡着了。
但血腥味和一道道贪婪的目光都让他很不习惯,小手推着布木布泰的肩,想让额娘抱自己回去。
“这些都是你的奴才。”布木布泰道,声音很平静。
虽然没想到福临会想要杀掉自己,但她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这一场宫变会成功。
“啵”的一声轻响,王玄烨把手指头从嘴里拔出来,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奴才,对这些糟老头子并不感兴趣。
他漂亮的棕色眼睛一转,看向福临,被福临恼火地瞪了一眼。
王玄烨于是头一偏,也懒得搭理他。
他觉得这个人刚才和额娘吵架,讨厌得很……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孩子的反应,想要讨好他。
冯伯衡首先挤出一副笑脸,道:“是,奴才见过小主子。”
刚林等人纷纷附和。
“奴才见过小主子。”
范文程见不得这种谄媚模样,觉得有失文臣体面,却也没吱声,郑重地请布木布泰主持朝局。
……
“既然战事危急,皇帝年纪又小,大婚之事先暂停。”
福临如遭重创。
他不愿娶孟古青,是因为不喜欢孟古青这个人。
但他知道,只有大婚了,才可以亲政。
布木布泰原本说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娶了孟古青,维护与科尔沁的联姻,但现在是……反悔了吗?
布木布泰又道:“中宫太后近来身子不好,很是思念皇帝。来人,送皇帝到咸安宫。”
她不像福临,夺权要搞出天大的动静。
从头到尾,她夺权就只有这两句话。
两句话足矣。
福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他连“额娘”都唤不出来了。
“皇上,请跟奴才来吧……”
福临有心抗拒,但冰凉、湿漉漉的裤子让他生不出半点勇气来。
他就这样被带离了慈宁宫。
回过头看去,那些代表天下权柄的奴才们根本不在意他去了哪里,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孽种……
~~
所谓的‘中宫太后’哲哲,是布木布泰的姑姑,也是皇太极的皇后。是福临的姑祖母、也是福临的‘母亲’。
哲哲没能为皇太极生下儿子,从没人赞颂过她有何功绩,也没有哪桩宫廷是非牵涉到她。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没什么权柄的,每日就是理佛,修藏传佛教。
把福临送到她这里,与囚居无异。
哲哲为人慈蔼,让人给福临换了衣服。
福临深受感动,向哲哲哭诉起来。
“额娘,孩儿往后只有你这一个额娘了……”
哲哲拍了拍福临的背,深深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她这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人也看得明白,福临沦落到此,最不该说的就是这一句话。
布木布泰今天再伤心再失望,也不会加害自己的儿子,必然还会再给福临机会。
但往后如何,却也看这孩子自己肯不肯低头。
“皇上,苦海无涯,千万不要执迷不悟啊,你额娘……”
“她不是我额娘!我只有你这一个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