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慕多抱了抱拳,说不出话来。
阿巴泰皱了皱眉,看了看赖慕多身后跟着的几人。
噶布喇、特尔亲、杜努文……
阿巴泰便明白过来。
噶布喇的阿玛巴布泰死在关宁铁骑手里,特尔亲、杜努文的阿玛杜度兄长杜尔祜死在王笑手里。
显然,就是他们唆使着赖慕多出兵过来。
大家都是庶妃生的,阿巴泰还是有些同情自己这个弟弟,暗暗摇了摇头。
“你们都出去。我自与十三弟说话。”
“喳。”
等人都出了帐,阿巴泰指了指赖慕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好歹也是太祖的儿子,怎么能任由这些小子们拿捏。”
“七哥,我……我弹压不住他们啊,他们一听说王笑来了,都闹得厉害,要手刃王笑……”
“蠢材。我都不敢去追关宁铁骑,你还敢去?”阿巴泰骂道:“多尔衮为什么把他们调开?就因为这几个小子最是冲动。你倒好,又被人当靶子。回头他们闹出了事,还不是罚你,怎么还不长记性?!”
赖慕多苦着脸,道:“我能怎么办?我自己就那一千兵马。他们谁手底下人都比我多。我不过来也要被架过来啊……”
阿巴泰叹了一口气,道:“你领着他们回固安县。”
“七哥和他们说一声吧,他们不听我的。”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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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慕多并不觉得是自己比阿巴泰笨了多少。
归根结底,努尔哈赤死的时候阿巴泰已经成年了,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
“人活一世,都是命啊。”赖慕多心里叹息一声。
他领着噶布喇、特尔亲、杜努文,向固安县行去。
赖慕多本来是奉命保护一批粮草送到永清,送完粮,回程的路上遇到这三个小子。
噶布喇三人本来负责守固安县,听说王笑又出现在武清,等不及军令便领兵出来追击。路上遇到赖慕多,三人一合计,把他架着当替罪羊。
现在被阿巴泰赶了回去,噶布喇颇为不情愿。
走着走着,他策马到了特尔亲兄弟身边,道:“就这样被余饶郡王打发回去,我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噶布喇使了个眼色,又道:“我们再去追王笑?”
“问题是哪一路才是真的王笑?”
杜努文问道:“西边的那路,我们大哥就是死在王笑手里。”
噶布喇道:“东边这路是关宁铁骑,我若是王笑,必是亲自带领关宁铁骑。”
“管他哪路,遇到了就杀。”
“好,刚才我问了余饶郡王营里的兵,王笑领兵去香河县了。”
“那我们追?”
“追。”噶布喇说着,盯着前面的赖慕多,又道:“把他也带上,要是睿亲王怪罪,就说是他领我们去的……”
~~
香河县以南,五百户镇。
秦玄策正坐在草丛里。
他嘴里嚼着草根,转头向史工问道:“屎壳郎,你怎么说?”
“看,那条就是京杭大运河。”史工道:“德州往北到沧州,天津,通州,再到京城。”
“所以呢?现在建奴又没在用京杭大运河。”
“但京杭大运河天津到通州段,流经香河县,因此这里有个粮仓。”
秦玄策眼睛一亮。
史工道:“唐节本来是从香河取粮,败逃的时候焚毁了大营的粮草,却没烧掉香河仓。香河仓如果在建奴手里。”
“那我们来烧!”
史工又沉吟了一会。
秦玄策又道:“你有屁不能一次放完吗?”
“某在想,阿巴泰居然不来追我们,这也许是个机会。”史工道:“我们烧毁香河仓,多尔衮必定派兵来支援。而香河西面九十里,就是南海子……”
秦玄策一下跳起来,激动道:“我们去做了多尔衮?!”
秦山湖皱了皱眉,大咧咧道:“放屁!就这九十里路,一路都是建奴,我们怎么过去?”
“是啊。”秦玄策又坐下来。
史工伸出手指,摸着草上的小甲虫,思考起来。
“你别摸它了,这种虫臭得很。”秦玄策道:“我们老老实实偷袭建奴粮道算了。”
“某想干票大的。”
“我不想吗?要有办法才行。”
史工伸手在地上画了画,道:“某有个主意,几位将军看看成不成……”
“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可假意攻打香河县城,等粮仓这边的建奴支援香河县城,第二路则烧毁香河仓,多尔衮必派兵来救。到时,第一路可顺势北上攻打通州,第二路则可与建奴交锋,佯败,往北与第一路汇合,吸引建奴追击。”
“某则带第三路人,直扑南海子,击杀多尔衮。”史工说着,手指在地上一划。
“你们知道螳螂吧?捕食的时候一动不动,等到猎物……”
秦玄策手一挥,道:“别管什么螳螂,我来带这第三路!”
秦山湖看了一会,道:“就算建奴追击,这九十里路也很难瞒过建奴。”
“某只带一千人,连夜奔袭,不用歇整,直接攻打南海子。楚汉争霸时,项羽能以三万精骑闪击刘邦,终攻破汉军五十六万大军。某有心效仿。”
“只带一千人?奔袭至南海子已经疲乏,还怎么杀多尔衮?南海子可有数万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杀不掉,也足够让建奴胆寒。”
“那你怎么回来?”
史工咧开嘴笑了笑,道:“不回。”
诸将一愣。
“你他娘的。老子……”秦山湖拍了拍膝盖,道:“老子很佩服你,老子来领这第三路。”
“我来!”秦玄策道:“我去过南海子。”
“放屁,你儿子生了吗就你来……”
“就快生了啊……”
“别他娘的废话,抓阄吧……”
秦家人吵吵闹闹,史工却是皱眉沉思着。
依他的性格,做计划都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比如登陆大沽口、偷袭静海县和武清县。都是不急不徐的准备,最后一击必杀。
但眼下没有时间补足完善这个计划。
只能学着虢国公的风格、然后随机应变了。
至于虢国公的风格,大概就是怎么疯怎么来吧……
史工对此感到不适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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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都是干脆人。
抓了阄,秦玄策抓到第三路,秦山湖与秦山渠也无话可说。
反正这一仗不管怎么分兵,谁都有可能不能活着回去。
众人依计划行动。
这天傍晚,香河仓燃起大火。
秦玄策与史工领着人趴在树林间,任远处杀喊声不停,都不为所动。
史工头上爬着一只竹节虫,颜色越来越暗。
终于,夜静了下去,马蹄声、呼喊声,一路向北。
秦玄策与史工站起身,翻上马背。
“老子是王笑。”秦玄策自语了一声,把长枪丢给亲卫,手里拿了一柄单刀,一支火铳。
“出发!”
一千骑如同离弦之箭,倏然向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