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的恶行证据皆在此。祖父说过,只要你对皇孙殿下忠心,平定周衍之乱,往后既往不咎。童总兵,前途富贵就在眼前,何苦为了一点薄财抛弃性命?淮安城内的豪宅美人,没了就没了,等我们攻下济南,大军一齐回攻,王笑那点人马还能守住淮安不成?楼塌了还可以再盖,美人没了还可以再抢。可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葬送了手下将士,他们,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童元纬执剑想了良久,到最后终还是咬着牙将剑重新插了回去。
郑昭业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童元纬的肩膀,道:“加紧攻打济南吧。不要中了王笑围魏求赵之计……”
“报!”
下一刻,又是一骑探马飞快冲进营中。
“徐州!徐州急报……徐州也失守了……”
郑昭业转过头,不可置信地嚅了嚅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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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昭业确实是想不明白。
王笑解了德州之围之后,把关宁军、神枢营、神机营、宣大军、上协十二卫、济南守备营等部整合起来,一共也只有不到七万兵力,之后虽还在扩军,顶多有八万兵马。
而如今济南四万余守军,德州两万守军,再扣掉临清守军。算下来王笑一共带走了一万余兵马。其中包括七千多骑兵。步卒大概也就六七千之数。
一万余兵力说来不少,但分散开来,想防守胶东半岛都少得可怜。分批逃到海外确实是最明智的办法。
因此,郑昭业虽然一直防着王笑来偷袭,但私心里认为他这点兵马应该是不太敢来的。没想到王笑还是动了……
骑兵难以用船运送,所以王笑是以骑兵绕过胶东偷袭粮道。再扣掉需要留下兵马镇守莱州,那顶多是四千人登陆东海。
江北四镇如今兵力空虚,四千人智取淮安,郑昭自问换作是自己也还是能做到。
但取下淮安之后,至少也需要三千人守城,再扣除伤亡,怎么可能仅用不到一千人就拿下徐州?
另外,如此算来,如今莱州兵力空虚,要不要分兵去攻打莱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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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不是神仙,还真能撒豆成兵不成?”
王笑说着,拿起一把豆子摆在地图上,道:“你们看,他们的补给线很长。四镇的粮草原本放在徐州与淮安之间沐阳县,出兵之后,又向北移到山东与南直隶之间的郯城。围下济南之后,为方便供给,粮仓又继续向北移,放在这里……沂州。”
“我想要这批粮食。可惜他们安排了重兵把守。那我只好让秦副帅把所有的骑兵都压上去,嗯,骁骑军一出,他们拦不住,沂州这个地方离海不远。秦副帅只要把守兵击败,让民夫将粮食运到海边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把那些豆子一扫,扫到一边。
“你看,被我吃掉了。”
董济和与夏向维有些无语,道:“但济南城还是守不住太久。他们的营中存粮也足以让他们攻破济南。”
“乱了他们的军心,他们就攻不下济南。”王笑又拿出五颗豆子摆上去,缓缓道:“怎么说呢,我说就江南四十余万的总兵力,但遇到建奴,不用一年就会被打垮,你们信吗?”
董济和与夏向维对视一眼,显然是不信。
王笑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以试着将这件事说清楚。但这种事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好说的,他便道:“再说回江北四镇吧,唔,加上个这个五军营,说到底他们还是军阀。关明、童元纬这些人,人品不堪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他们想要什么……”
董济和把江北四镇总兵的履历翻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天下蛀虫,麕集于南直隶以自肥啊。”
“人家都做到这个地位,也都是聪明人。”王笑哂笑道:“相比起来,他们可比秦老将军精乖得多,拥兵自重,占据江南江北的好地方,所想的还不是怎么招更多的兵马,盘据更大的地盘,攥取更多的民脂民膏。可不比在关外吃着黄沙与建奴厮杀痛快得多?”
“郑元化能驱使他们出兵北上,无非也是许以重利,比如打败了我们,给他们一个拥立之功,到时候他们逢人自夸一句‘天子乃我辈所立’,又是何等的威风?但这些,只是眼前还没看到的好处。他们已经握在手上的好处可是更实际的东西,四镇都是天下最富饶的地方,就说童元纬在淮安的府邸,规格类似王府,门馆壮观,金碧辉煌,容纳美妾百余人,我不信他能舍得。”
“江北四镇,说到底只是军阀,没有守国之心,也没有进取之意。他们只想醉生梦死下去,长长久久。”
说到这里,王笑又道:“郑昭业也明白这些,但他小觑了这些东西,世人总觉得打仗这种事,兵马多就是王道。军心乱了,压一压,继续打,打下了济南就行。我们攻下淮安,童元纬一人急了,他能压下去。但接下来等徐州、泸州、泗州的战报相继传过去,你们看他还能不能弹压得住。”
夏向维道:“但我们攻下淮安已是勉强,已经没有兵力再去攻打徐州等地了。”
“我说的是等战报传过去,并没有说要攻下徐州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