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业便道:“王笑再年轻,老子也不能听他的。”
董济和道:“我并非让你听他的,我是想说——他为何要当驸马?”
秦成业微微一愣。
“王笑其人若是要想成就功业,有诸多入仕途径。”董济和沉吟道:“观他所为,可像是一个‘不得干涉朝政’的驸马?他今日所言,对天下大势的掌握洞若观火,如何做到的?”
秦成业皱起眉,随手捡起一个酒坛子拍开饮了一口。
董济和接着道:“前段时间,王笑派了海船来辽镇送粮,此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一个在京城的驸马,为何能指使那么多海船?我便特地去了海边,与船上水手攀谈……”
“打听出什么了?”
“他们卸了船,会去登莱。”董济和道:“换言之,王笑在胶东半岛藏着势力。”
秦成业手上的动作一滞。
董济和继续说道:“轻易便运两百万粮饷,那胶东半岛上,他还藏着多少东西?试想,为了什么?”
“他才十六岁啊……”
“所以说,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秦成业猛然在案上一拍,大怒道:“王八蛋!他有兵有船,大可自己派兵渡海,从金州、复州奇袭建奴,何必让老子的人马送命?!”
“冷静,冷静。”董济和笑道:“他既然来了,说明他还没太多兵。”
董济和接着道:“我们不防从王笑的角度来复盘整件事。他当上驸马、操纵皇子、争取封侯,在胶东半岛布局,高筑城、广屯粮,其人野心勃勃,要做什么不用多说了。”
“眼前的时局,唐中元东征在即,建奴伺机南下……先说唐中元东征,王笑希望有人来毁掉楚朝的社稷,再由他振臂一呼,从胶东起兵,效仿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旧事。”
“这种时候,他最大的顾虑在哪里?在关宁铁骑和八旗骑兵。若是关宁铁骑入关回援,保下楚朝社稷,此非他所愿。同时,八旗骑兵太强,他也挡不住。更不用说若是关宁铁骑行投降过去……”
“所以,于他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我们与建奴打得两败俱伤。”
秦成业愣住。
他秦成业戎马一生,也从未有过那样的野心。他清楚地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要埋葬多少血骨。
因此,秦成业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但如董济和所言,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接着,秦成业一股怒火窜上脑门,猛然起身便要向门外走去。
董济和一把拉住他,笑道:“稍安勿燥,急什么。”
秦成业喝道:“狼子野心,老子剁了他。”
“皇太极杀了秦家这么多人,你依然能与他书信往来谈设诚之事;左经纶数次弹劾你,你依然能与他当亲家……你顾的是这一大家子,是麾下儿郎,何必逞一时之气?”
秦成业转过头,见董济和还在笑,便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那小子。”董济和道:“他逼着你,说你无路可走。但他自己,便是一条路。”
“怎么说?”
“你有兵,他有粮。粮就是兵的活路。他不仅有粮,他还有地位、名望,还暗地了占了胶东这块地方。”
“他说不会再给老子粮,就这一次。”
“他说归说,安知不是试探你?”
“那我们怎么做?”
“急什么?今日不过第一次见,一切还都是我的臆测。他既然试探你,我们何妨也试探试探他,看他有没有能容下其野心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