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便向唐芊芊道:“你故意骗我大嫂、接近我三弟且不论。张恒也是你杀的,故意嫁祸我兄长。”
他神色比王珍冷峻得多,又道:“事情我已查清楚了,你不必否认……”
“我不否认呀。”唐芊芊笑道:“二哥你的眼睛常盯在勋贵当中,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此次若非我先出手,你能否及时发现有人要借着对付你们要对付昆党?又能否安然脱身?你看,经此一遭,王家隐患尽去,你说我是在帮你们,还是在害你们?”
“你只须说,为何要打探我王家?”
唐芊芊捋了捋头发,脸上笑意更甚。
她看了院中几人一眼,忽然道:“这可是二哥让我说的哦。”
语气有些顽皮。
王珠淡淡道:“说。”
“三年前,唐中元还在河南被官军追得四处逃窜,天下皆视其为寇。当时有一个秀才去投奔唐中元,他名叫劳召,虽只是秀才,却极有韬略。建议义军放弃原本‘以走致敌’、‘流窜劫掠’的战法,趁朝廷围剿张献忠之机,下荆襄、攻潼关、占西安,割据关中之地,囊括陕西。屯田安民,以一隅谋全局,从流寇转换化为取天下一方诸侯。往后东征晋燕,许能平定天下……”
唐芊芊一席话说完,王珍与王珠已是脸色大变。
王珠道:“别说了。”
“偏要说。”却听唐芊芊又道:“他还说,这方略是他主家献的,他主家在湖广做粮食生意,若义军有争霸之心,可为助力。可惜,那时候唐中元只当他满嘴忽悠,并未听其建议。劳召心中失望,便也离开了义军。”
“一直到今年五月,义军攻下荆襄,诸将商议,最后议定的方略却正是劳召早就提出的方略,攻潼关、占西安,先占先秦故地,再伐晋燕……至此时,唐中元方知他何等先见之明,错失高才,引以为憾。”
“此事本也过去了。但后来,我受命潜伏京中,打探消息……”唐芊芊道:“对了,关于小女子的身份,好叫两位兄长知道,家师孟九。”
王笑不知孟九是谁,只嫌这个名字起得随意。
王珍与王珠却是对视一眼,皆有些动容——
孟九却是唐中元帐下第一谋士,正是他出谋划策,使唐中元有今日之势。由此可见,眼前这小姑娘竟是在义军中地位不低。无怪能与朝中重臣打交道,布下那样的局……
“我到京城后,本来想了解一下户部侍郎白义章,便结交了文君姐。”唐芊芊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文君姐与我极是相投,无话不谈,她便告诉我,大哥以前身边的小厮本叫醪糟,后来改了名字叫‘劳召’,回乡考了秀才呢。至于湖广粮商,想必指的是你们娘亲家里,湖广大粮商苏家。至此,我对王家便有了兴趣,但后来,我见到笑郎,才知道王家三公子才是真正的高才……”
王珍打断她的话,道:“你要如何?”
唐芊芊道:“刚才这个小丫环与笑郎的谈话,我也不小心听到了呢。行事不密,二哥便是这样调教手下人么?”
似乎是气桑落打了王笑一棍,她竟还顺手又奚落了桑落一句。
“你!”桑落指着唐芊芊,颇有些气极……
“今日,我才明白这其中原由。大哥是读书人,十年寒窗,本想着一朝金榜题名,出仕济世。三年前,大哥想必对二哥所遇之事极有触动,才故意落榜,今年再考又是故意落榜,是吗?真没想到,这楚朝纲纪败坏、民不聊生也就罢了,连储君也是那样的货色,那天下还有何指望?”
王珍有些失神。
良久,他淡淡道:“唐姑娘不必再提此事,当年是王某太傻,想得太简单了。”
“大哥何必心灰意冷?义军如今已然不同,分田安民,往后……”
“不必说了。”王珍道:“唐中元决口黄河,水淹开封那一日起,我便已然看明白了。”
唐芊芊默然了一下。原本,她打算在王珍下狱之后再将人劫出来,如此他只能投奔义军。却没想到王笑能独自将人救出来。
而现在,她也不会辩不过王珍,只是看他神情,忽然不想再劝。
她便转头看向王珠,道:“昏君无道,楚朝皇室又与二哥有这般深仇大恨,何不就此投靠义军,共襄盛举?二哥行事果决,藐视王法,实乃我辈中人。”
王珠冷冷道:“不感兴趣。”
“却也无妨。本来呢,小女是想着试探一下两位,如今却遇到了笑郎。”
唐芊芊说着,仰头看了王笑一眼,微有些得意地笑道:“笑郎悯人之心,治世之才。等义军得了天下,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王佐之士,小女子倾慕不已,便以身相许了,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以身相许’四个字入耳,王珍与王珠又是一愣。
——这女子,好快的动作!
事情到这一步,两人心中只有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珠还有些心气,又道:“没什么一家人。我说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