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酒安坊的河往山边去,约莫十余里处,有一处的青山绿水之地。
山上有一处的庵庙,许多年前,庵中还有三四位出家的尼姑,但当几年前庵中的师太离世之之后,陆陆续续又离开了两人,如今也只剩下一位二十余岁的女尼还在山上。
青灯古佛,女尼敲动手中木鱼,口中念着佛经。
青蝉走后,她陆陆续续少了许多念头,活的也更为简单了,无非就是念经吃斋,再无其他多余的事。
这几日来,她也再没去过小亭,让那一切随着上个冬日一同逝去。
不经意间,有一只金色的蝉从那窗口飞入了庵中,在那女尼不注意之下,飞上到了佛像的掌心之上停下。
“咚…咚…咚……”
清脆的木鱼声在眼下响起,金蝉望着那打坐的女尼,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先生说,它破了戒了。
可它不明白,自己破了什么戒了。
如今重新见到眼前的小尼姑,金蝉恍然间好像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或许,一开始它就不该出现在女尼此生之中,不想见,即可不相念。
应是如此才是。
金蝉煽动翅膀,离开了这里。
它会再来,但不是现在。
女尼睁开双眸,望向了窗口之处,或许也只是心有所感,于是便看了一眼,接着便继续敲动木鱼,念诵佛经。
…………
狐九在客栈房间的床上醒来。
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似乎还早。
它揉了揉有些迷茫的眼眸,看了看周围,却未见到先生的身影。
“呜?”狐九疑惑一声,循着先生的味道来到了窗口,接着顺着客栈的房檐爬到了房顶上。
儒衣先生正坐在房顶屋瓦之上,手中拿着酒壶,望着远处即将升起的朝阳。
“先生?”狐九走上前去。
陈九回过神来,见是狐九,伸手将它揽入了怀中,问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醒了,睡不着。”狐九这般答道,它看了一眼先生,开口问道:“先生有心事?”
陈九摇头,却又点头,他也说不清楚。
“呜……”狐九抬起头来,也不懂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有还是没有?
想来是有吧,先生一向都是如此。
陈九不是个能将心事留很久的人,有时候眨眼说不定就过去了,只是因昨夜青蝉的事,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那米粉铺子的小姑娘等了他一年有余,小姑娘就像是那青蝉一般苦求着,但青蝉却是求到了,但小姑娘却是求而不得。
陈九虽有些本事,但本事也没大到能看透所有人心中所想。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小姑娘如此执着,说到底他与那小姑娘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不该留下这般深刻的印象才是。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残忍,但回想一翻,他的选择其实更好。
难道要让小姑娘与青蝉一般,苦求来生吗……
终归是不太现实,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是多,但总归是会忘的,记住太多,反而不好。
陈九抚摸着狐九的毛发,忽然开口问道:“狐九,你觉得这人世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小狐狸沉思片刻,说道:“跟着先生。”
陈九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就不该问你,你又懂什么。”
“先生少瞧不起狐九,狐九已经懂事了!”狐九愤愤不平的说道。
“行行行。”
“先生好敷衍。”
“是吗?”
“就是。”
一搭一搭的聊着,总是如此。
小狐狸总是听不腻先生说的话,也总是以它来结尾,只因为眼前的人是先生。
“先生,凡世好玩吗?”小狐狸忽然问道。
它为何感觉很没意思,比不上它在小谭钓鱼的日子。
陈九点头,说道:“对于你来说或许没什么意思,但对于先生来说啊,这儿才是待的最舒服的地方。”
“那先生……”狐九张了张口,问道:“我们还回去吗?”
“当然。”陈九说道:“你我都是自重山而来,哪里是才是我们的家。”
狐九闻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先生还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