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长安叹息:“像是这般和小姐在岛上赏雪……就是很难发生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云浅尝试着拿起一颗蜜饯,在犹豫要不要将其投入火盆。
“我……还是不烧了,舍不得。”云浅将蜜饯放入了口中,感受着糖渍化开,眯起眼睛。
“这是当然的,小姐与我不同,都没出过岛,有什么好纪念的。”徐长安啧了一声,随后站起身,看着外面逐渐稀少的雪花,对着云浅伸出手。
“雪停了,走吧,出去瞧瞧。”
“嗯。”云浅搭上徐长安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灼灼燃烧的火盆。
与徐长安不同。
姑娘有太多值得祭奠的东西,并非是焚烧一个蜜饯能够纪念的,说起来,她的确做过类似的事情,不过舍不得烧夫君留下的宝物,于是就烧了其他的东西。
云浅抬头看了一眼霜天,随后似是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徐长安,心道这些事情若是让他知晓,该是会不高兴。
——
花开是美好的象征,有人曾经与云浅说过这件事,她还能记得一些细碎言语。
牵手而行,满眼花开。
云浅心想雪花也是花,所以……眼前这一幕应当是花儿盖着花儿?
徐长安和云浅出了亭子,所见到的就是一副壮观的风景,视线所及之处是海洋,雪花与花的海洋。
“我就说这雪下的突兀,小姐……这花圃里的花儿,可都让雪给埋了。”徐长安无奈的看着眼前一片寂静的白色花海。
这些都是在岛上他精心培育的花儿,如今被雪盖住,放在以前,那不得心疼死。
不过徐长安看着被雪花掩盖的花儿们青色的叶和茎,能够感受到其中活跃的生命力。
“可惜了,应该早些来的,现在看不见花海了。”徐长安可惜的弯下腰,轻轻拂去花朵之上的雪渍,嗅着花儿醉人的清香,而且香气里带有一丝甜味。
若是盛夏间,耀眼的花海、热浪伴随着复杂的花香迎面而来,一定能让云浅喜欢。
“雪花海,也是花海。”云浅偏着头,半弯下身子,以指甲将那白色的花儿整个掐下来。
躲过了大雪覆盖的花儿,却死在了姑娘的手里。
徐长安:“……”
算了,姑娘采花的事,能叫采花吗?
说起来,他总是以采花来代替“起夜”,如今确实真采花了。
“不要动。”云浅拿着白色的花儿站起身,然后就这么插在了徐长安的耳侧,打量了一眼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
“……???”徐长安脑袋上飞起了几个问号。
“小姐,不对吧……你怎么把我的事情给做了。”徐长安瞪大了眼睛。
没错,他拂去这朵花儿上的雪就是想要给姑娘戴花,接过没想到被抢先了。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戴什么花?
徐长安就要摘下来。
“别摘。”云浅摇摇头:“我喜欢。”
“……好。”
面对云浅的要求,徐长安只能顺从,他无奈的说道:“你喜欢……那就喜欢吧,我不摘就是了。”
云浅应声。
“但是不能我一个人戴。”徐长安说着,也掐下来一朵大红花,尝试将其落在云浅的耳边,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云浅轻轻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小姐?”徐长安惊愕。
他一时间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躲开。
徐长安看着云浅,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姐,你不喜欢这花吗,那我换一朵。”
云浅摇头,说道:“很喜欢。”
“喜欢,那怎么……”
“我方才在想事情。”云浅认真的说道:“其实这次,我不该……佩花儿的。”
徐长安所谓的祭奠,让她想起了很多现在不该想起的,不属于“云浅”的记忆。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这次她应当在旁观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窥视他,看着他戴上各种好看的白花、梨花、青萝。
而不是介入他的生活。
云姑娘应当正如以往那样,见了一遭美好的风景,却什么都没做,在这花海中行走,身上连一点花粉都不沾。
甚至,不见面的话,她也不需要云浅这个名字。
所以她不会是戴花的人。
她憧憬美好的事物并涉足其中后,会发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面前的人只要风一吹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
然后就起风了。
拌着雪花的风拂过了徐长安的身子,吹掉了他耳畔的白花。
云浅一怔,弯腰将其捡起,然后就这么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是说不戴?”徐长安懵归懵,但是谁让姑娘好看呢。
“你戴过的,我很喜欢。”云浅伸了个懒腰,随后看向被掐了花的枝干,轻声道:“它要死了?”
“死了。”徐长安眨眨眼:“不过这里的花儿有很多,冬日过后的来年春,仍旧会开的灿烂,小姐也不用在意。”
“嗯。”云浅感受着耳边的白花,视线落在徐长安的身上,问道:“来年,该是还能见到?”
“自然。”徐长安似乎觉得氛围到了,笑着说道:“书上写久别的人们,终会重逢在春天的花海吗?很有情调。”
“重逢?”云浅眨眨眼,很感兴趣,示意徐长安继续往下说。
“重逢都是美好的,不是说……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徐长安认真看着云浅:“就好像我再活一次,上了岛,发现这儿新燕将回,香气薰醉,也有坠落人间的云霞,能够治愈一切。”
云霞当然就是云浅。
他希望自己和姑娘的相遇也是美好的重逢。
可惜,云浅不认为重逢都是美好的场景,比如……她这次就是在海边将破烂似的他捡回来了,可没有一丁点美好的。
“不一样的。”云浅取下耳畔的花儿,问道:“它死了,来年春再开,还是同一朵吗。”
?
徐长安怪异的看着她,“只要好看,你管它是不是同一朵呢。”
云浅:“……”
好有道理。
她难得一见的女子矫思,就这么被徐长安干净利索的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