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安眸子紧缩一下。
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近乡情怯了。
他这是害怕见到一个吃了药在那儿等着自己的姑娘啊,若是见了,那就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哪怕是他,也很难接受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化作场景完全曝露在眼前。
“……”
徐长安心神一动,手上就出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然后将买来的各种点心、糖果之类的收了进去。
他现实中没有储物袋和纳戒,梦里还不能想想了?
小船靠岸,徐长安走下船,踩着柔软的白沙,抬起头看着这个真实的梦境。
天空一如既往的干净,和煦柔软的光洒落,笼罩了整个岛屿。
在这里没有前世那样紧绷的生活节奏、沉重的生活压力,更没有冷漠的林立关系。
有的只有一位永远在等着他的姑娘。
有的是取之不尽的物资。
生活很安稳。
徐长安发现,在岛上的时候,他真的是长安的。
这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远离尘世的桃源乡一样。
难道……选择离开这里是错误的?
徐长安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一想到所谓的长安和不缺少的物资都是云浅背后的“家族”带来的,他也就没有太多的留恋了。
“真正的桃源乡,也不过如此吧。”徐长安喃喃说着,然后就无奈的叹息。
只见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桃林,而他就处在桃林之中,在这里面却出现一个水潭,上面雾气蒸腾,尤其在桃林衬托下,这片天地宛如仙境。
他只是想了一下桃源乡,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桃林。
“我知道会心想事成,但是……也无须总是提醒我这只是一场梦。”
徐长安发出悠长的叹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仙境一般的桃园开始融化,就好像是被火焰灼烧的纸张一样,整片空间扭曲着,化作一片五彩斑斓的波纹,最后如同不断涨大的皂角泡一样干脆碎裂在天地间。
这一幕也提醒了他,作为梦境的造物主,他更要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思想,万一真的造就了一个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云姑娘出来,还能得了啊。
梦境限定款的云浅,如果还是那种用来满足自己内心想法的样子……
他醒过来,可就没有脸面去见云浅了。
徐长安单手捂住额头,想要用冰凉的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得不说,在梦里求得清醒的他当真是个怪人。
——
徐长安走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也不远,毕竟整个岛屿上的建筑群都是他们的家,如今徐长安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个见惯了前世喧嚣的人,居然能和姑娘两个人在这里生活,并且相看两不厌,在这里要多感谢云姑娘没有嫌弃他当时的无趣。
走入建筑群的最边角,眼前是无比熟悉的家,左边的是藏书阁,右边是小憩的屋子,再远一些的是小厨……嗯,还有他以往住的小屋。
徐长安一路走过来,对这里的建筑品头论足,而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缓缓调节了自己的心情,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时间。
就好像是有魔力似得。
距离中心的小楼越是接近,他心里的杂思就越少,就越是安心。
徐长安穿过庭院,抬起头看向最中心的小楼。
那里大小姐的住处,在徐长安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精致的遮羞窗,而从遮羞窗上垂下来一抹竹色帘子的特征,徐长安就知道眼前的时间线了。
这里已经不是独属于云浅的闺房了,而是他和云浅共同的住处。
意思就是,他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干干净净的“管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
成功上位。
徐长安默默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点了一个赞。
“我那时候也是有本事。”徐长安看着前院的小房间,指着自己原本管家的住处说道:“现在,我可不住在这儿了,告辞。”
带着几分得意的穿过门前两棵柏树,蹚过从小山上引下来的溪水。
徐长安顺着溪水,听着流水潺潺,心想以往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姑娘一个人闲着就常常坐在溪流正中心的石凳上看书,那副惬意的美好是他每天都期待看到的东西。
然后踏过门槛,他的脚步一顿,安静的站在那里。
眼前,正是他想要看见的、期待的。
烈阳清影,有一袭白衣落座,探足入水,柳眉微蹙。
徐长安在门前怔怔看着,就如同他在厨房做饭时,云浅偶尔驻足的眼神一模一样。
时间仿若加速了。
连绵的雷雨将天空洗的干净,烈日光辉自天上落下,笼罩着繁华人间。
清风过,云浅长发上方仿若猫耳似得缎带微微晃动,她正抱着书,整个人与环境融为一体,身边放着只剩下一半的蜜饯盘子。
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光过于亮堂了,姑娘在看书的同时,伸出手稍稍遮住那远方刺眼的光亮。
风回正阳,袖卷暖风去,白日青天,汩汩如弦的流水迈着步子蹚过姑娘的趾间,似是婉转柔回的琴音。
徐长安喜欢这样的姑娘,因为她在发着光。
是了。
云浅并非是性子好动的活泼姑娘。
景色很好看,但是徐长安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他盯着云浅探入水中的脚趾看着,轻轻叹息。
他知道答案了。
无论眼前的云浅是真物还是假物,哪怕是半真半假的,他也无法对云浅无动于衷,这是作为管家、更是作为夫君的本能。
徐长安大步流星走过去。
“小姐。”
云浅听到了他的声音,身子微颤,面色平静的放下手中的书册,说道:“你回来……”
让云浅一愣的是,徐长安完全没有理会她在说什么,手指一挥就将桌上的点心、书册全部收入了纳戒,旋即一把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
云浅心脏忍不住停了半拍,下意识的将脑袋依靠在徐长安的肩头,可她还没有靠稳当,就被徐长安放了下来,姑娘忍不住五指抓了一下,似是要留住那份心动。
可丈夫不解风情时,谁也没办法。
徐长安直直的将她放在了清理出来的石桌上,半蹲下来看着她被溪水泡的发白的脚趾,心疼的说道:“小姐,怎么又在这儿泡了一天。”
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真的见到云浅不珍惜自己,他立刻就忘了这是在梦里。
“……在等你。”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