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排除异己啊!
“我青云峰自问没做过什么坏事,
“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情!”
这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控诉,
如今想来,
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因果说得明明白白,
站在这一切背后,虎视眈眈地望着青云峰的几道身影,
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此刻回忆起,安夏只感觉浑身发寒。
飞鹤宗这平和的外貌下,究竟藏着多少阴谋、多少血泪?
掌门真人的弟子,为什么活得如此卑微?
掌门……
都说掌门云游四方,
事实真是如此么?
安夏心中浮现出一个令她止不住有些战栗的念头:
或许,
掌门已死。
死于六峰峰主手中。
云凡知道这一切,但他不敢开口。
六峰峰主也需要一个替他们管理青云峰的人,加上云凡不能修行,
所以才留了云凡一命。
仿佛一根看不见的线,
接连不断的将安夏所知的一幕幕画面、云凡以及六峰峰主的一句句话语相连,
将这起事件的所有脉络呈现在安夏眼前。
她与掌门有亲缘关系。
六峰或许知道了她的这一层身份,对她有所忌惮。
云凡是掌门弟子,对掌门感情深厚,
不忍见自己被六峰峰主加害,
所以冒着引起六峰峰主注意的风险,
以堂堂青云峰峰主的尊贵身份,
丝毫不顾他人的目光,
硬着面皮,
用耍无赖的形式将自己纳入门中。
他又担心六峰峰主对自己的修行动手脚,
所以再一次撒泼打滚,只为给自己求得合适的功法。
但六峰峰主心眼狭小,依旧对自己颇有忌惮,
所以哄骗自己上百剑峰与庄龙学剑。
尽管云凡极力阻止,
但因为心中对云凡有所轻视,
那时的自己毅然而然的离开了青云峰,
住在那六峰峰主的眼皮底下,
自己也被花言巧语哄骗,学了一路暗藏玄机的雷之剑。
自此,
修为不增反降,
泯然众人。
想到自己毅然而然离去,前往百剑峰学剑时,
师傅的眼神该是如何绝望和无奈,
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想到此处时,
她不由得心如刀绞。
尽管如此,
师傅依旧没有放弃自己,
在自己的修为一落千丈后、被赶下百剑峰后,
师傅为了将自己扭回正途,
也为了和自己证明他拥有指点自己的能力,
他不惜暴露自己可以修行的事实,
毫不犹豫地凝气,
以凝气修为,
斩出了惊才艳艳、惊世骇俗的四剑,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
那动若雷霆、宛若能将整片天地切开的一剑;
那剑化万千、宛若遮天蔽日铺天盖地的一剑;
那堂堂大势、宛若剑中裹着天地之威的一剑;
以及那眼花缭乱、宛若狂风暴雨要将这天地剁个粉碎般的剑雨。
师傅的天赋,真的很高。
宛若高山仰止,连烈日也无法掩其锋芒。
可笑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的师傅虽天赋惊人,但生性怠惰,
不喜修行。
怎么会有人不喜修行呢?
非是不喜,而是不能。
她终于理解了那一日,
她被赶下百剑峰,
回青云峰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情之后,
云凡苦笑着说出的那一句:
“世界很大,可我们终究只是笼中鸟罢了。”
他痴迷于享乐,
但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吗?
被六双冰冷的目光盯着,
他不敢暴露分毫,
只能伪装着,
沉溺于享受,
他的心中该是何等的苦闷?
但若修行,便会死。
尽管如此,
他哪怕冒着被发现后杀死的危险,
也仍旧要扶持自己走上了正确的修行之路。
这是多大的恩情?
安夏不知道。
她只记得她与师傅学了三个月
便得意忘形了。
在三个月后的试剑会时,
她像个傻子一样,洋洋得意的跟六位峰主夸夸其谈。
谈师傅不是不能凝气,只是不想凝气。
谈师傅那惊艳的四剑。
谈师傅那善意的谎言。
或许师傅也早已料到了这一天,
身患绝症也只是他为有可能出现的未来留下的后手。
但六峰峰主怎么可能会信?
就算云凡真的身患绝症,
他们也只会先下手为强,
以免日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可笑自己还以为是在为师傅正名,
却不知道自己亲手害了师傅的性命。
她颤抖着,
缓缓走到石屋前,
屈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安夏!你要记住这些人的样子,一个一个,牢牢记着,”
她哽咽着,
额头死死地抵在犹带着血腥味的地面上,
喃喃自语:
“飞云、千幻、百剑、两仪、赤炼、碎尸……
“他们一个个,手上都沾满了师傅的血!
“安夏,
“安夏,
“安夏!
“你一定要记住他们的样貌!
“一定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千万别心急报仇,
“要慢慢地等着……
“等到你手中的剑足够锋利,
“等到你拥有强大的实力,
“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放过,
“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