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欺压被剥削, 又无力反抗,甚至连当地政府都是帮凶的时候,体面地去死都成了奢望。
一个无能之徒,只能在卑微和漠视中死亡。
但是现在,无能之徒展现出了他的能耐,他有了靠山,他有了底气,过去的仇恨,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报复。
没有人有权力去阻止一个被剥削者被压迫者的复仇,如果有人用法律、道德乃至一切人类已知的中性、理性的道理、情感去阻挠,去劝说,那么,这个人,同样是敌人,且是更为卑鄙无耻的敌人。
而为陈三叉撑腰的人,此刻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个陈三叉,我记得他。他帮我扛过行李箱,一向话不多,后来听说可以当兵打枪,头一批报的名。”
“主席居然记得他?”
萧愿有点意外,换成是他,过去有谁帮自己扛过包,他决计是不会去刻意记下的。
公文条例这些有用的东西,他会去记,但是过往的那些“小人物”,他一个都不会记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说起来,‘万亩风塘’搞速成班,他也是积极分子。”
回想起来,王角竟是有些唏嘘,好多小人物,都在这场革命中变成了战士、斗士。
且是无所畏惧,能够在各种艰难环境中创造奇迹的优秀战士。
陈三叉,只是其中的一个。
而陈三叉的传奇,也让王角更加坚信,这个扭曲的贞观纪元,必然会被改写,自己的存在,就算不是舍我其谁的必然,自己也要有这样的觉悟。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无法适应,那么此时,王角清楚地明白,当看到陈三叉这样的人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在革命中成长,并且成长为英雄,他不经意的感动,已然是将这一份事业,作为毕生的事业来做。
倘若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场革命事业中早早牺牲的一员,也必将毫无怨言。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生活于一个黑暗的扭曲的时代中。
一个诞生于光明的人,要么死亡,要么驱散黑暗,倘若一个人的光不够,便照耀更多的人,这便是他自己的使命。
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王角从不敢摆着胸脯说自己是“救世主”。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依然不是。
能让陈三叉们成为英雄传奇,能成为陈三叉们的领路人、护身符,也就够了。
只是,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角不由得感慨,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念,并且想说一说心绪的,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萧温。
妻儿们怎么样了,他也不清楚,更不敢去想。
唯恐自己想得多了,便有了畏惧。
一个领袖,一个被众人所依靠、指引的领袖,可以是不完美的,但必然是毫无畏惧的。
无敌、无畏,这是人们赋予的最高期许,而王角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任何一个普通人心目中所想像的那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