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省省府,杭州。
“海洋大臣”办公室领导小组的队伍离开帝国直辖州苏州之后,便直接搭乘火车前往杭州。
跟湖南、江西的交通相对不便来比,江东仅仅是围绕太湖就有一圈铁路两圈公路,桥梁更是数以百计,随处可见钢铁大桥,涂着防锈漆的铆钉亦是这里的一道特色。
有些钢铁大桥,甚至因为一百多年来的随地大小便加吐痰加倾倒垃圾,外层已经被彻底腐蚀。
官方专列呼啸而过,苏州和杭州是相邻的两个州,作为帝国的直辖州,苏州本地的豪门权贵数量,也是名列前茅的,堪比两京六都。
此刻,官方专列的车厢内,陪同钱镠的不仅仅是钱镠的幕僚,还有苏州的名门成员。
“甫里先生”的儿子,就有三个在场。
除此之外,还有常熟虞氏的家主,虞昶之后;江阴张氏的家主,张沧之后;琅琊王氏的家主,王鼒之后……
甚至还能看到河东省的人,盖因北都太原跟直辖州苏州之间,有着难以置信的历史渊源。
江东虞氏的祖庭,并非在太湖,而是在太行。
“阁老,政府上下的反对声音,也彻底压了下去。重组内阁的话,不知道中央进奏院发起的弹劾……”
“弹劾谁?”
钱镠冷笑一声,“我们这是另立外朝……”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不少人都是打了个冷颤,很冒险的一件事情。
钱镠以“凌烟阁”首席的身份,已经在江东内部提前通知,会解散政府。
然后,通电各方,重新组建新政府。
对东京的中低级官僚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唯有五品以上的大员,才会惶恐。
这样的洗牌,是前所未有的。
遭受冲击的,不是那些高门子弟,两次内战的赢家们,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在和平时期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寒门”家族,就要承担着百年积累毁于一旦的风险。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没有转移风险的能力。
河东、河北、山东,都不是他们的退路。
注定会被吃干抹净。
中央军自然也会早早地被通知,在动荡的年月中,军队需要的不是荣誉感,而是钱。
因为军队是由一个个大兵组成的,大兵们不想饿肚子,就得自己找吃的。
“河东那里,朱全忠怎么说?”
钱镠没有在重组政府这件事情上多言,这是不需要废话的事情。
现在的局面,人口减员两年一千多万,朝中的任何一个官员,都是直接或者简介的凶手。
可惜,这是共识。
更可惜,这还不够。
不管是钱镠自己,还是明面上跟随钱镠的地方权贵都很清楚,减少人口的速度,还可以提一提。
“劳人党”,是个好目标啊。
“朱温说他现在是河东省护国委员会的委员长。”
“哈哈哈哈哈哈……”
钱镠大笑,“他就是这么答复的?”
“正是。”
“好,给北京发电报,告诉朱温,重建政府之后,他会是河东路讨逆总指挥。”
“阁老!这……这不合适吧?”
车厢内,有人当时就急了,“朱全忠不过是草莽出身,让他身居高位,只怕河东内部不服啊。”
“现在河东省内部统一,是因为要跟河北人争。重新组阁,重建政府之后,老夫用朱温,比用太原温氏、河东柳氏,要放心的多。”
目光扫过车厢内的几个河东人,钱镠淡然笑道,“你们不要以为老夫打算过河拆桥,只有用朱温,才能放心。在那个位置上,必须恶贯满盈、杀人如麻,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诸君以为如何?”
吸引火力的靶子,让盟友去做,很不划算。
风险和收益是并重的,温氏的人权衡再三,还是点点头,认可了钱镠的做法。
让朱温成为人憎鬼厌的活靶子,的确能够掩盖背后的得利者。
只是温氏、柳氏的人想通之后,钱镠顿时心中不屑,这两个盟友的魄力,也就到此为止。
不过,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一事。”
幕僚有人开口道,“阁老,东京留守的官名,定然有所不满,河南毕竟是帝国的腹心所在,财富极为集中,总不能置之不理。”
“要让河南几千万人满意,很难。但是,要让东京几百万人满意……又有何难。”
钱镠目露凶光,“皇族清理掉,一个洛阳宫的财富,就能让东京的局面缓和。杀猪不要只盯着一个地方,皇族这么肥,也该是时候走下历史舞台。”
“……”
“……”
车厢内顿时宛若死寂。
有些事情,虽然早早知道,可是,真的要去下命令,去承担那个权臣篡逆的“骂名”,还是没几个人敢。
而钱镠不但敢,还打算从中分一杯羹。
他起了头,盟友们就会跟昆仑洲的鬣狗一样,一拥而上。
这是不需要多想的,是一定会发生的。
至于说皇族这么多年“卧薪尝胆”的联姻,那就是笑话。
如果不是惦记着皇族实际掌控的合法资源,鬼才愿意跟他们联姻。
钱镠感觉自己很幸运,活在了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全球已经没有多少土地需要借用皇族的名义去征服,去统治。
否则了话,为了掠夺资源而借用帝皇名义,依然能够让皇族过得很滋润。
没必要了。
午时已到。
“阁老,保皇党的数量……”
“这一点我看不必顾虑,甚至不必在意。当今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保皇党。‘全忠社’难道不是保皇党吗?朱全忠怎么做了河东省护国委员会的委员长?王彦章现在给他吹法螺,列土封建的勾当,又是何必多言?”
“而且朝廷每年都会有一笔洛阳宫的开支预算,皇宫的保养维护,都是朝廷在承担,可政府从来没有用过皇宫。”
“东海宣政院下面还有大量的金矿,虽然现在金银矿已经枯竭,可是木材、石材加工,还是可观的。”
“东瀛省饿死的人,比江淮省只多不少……”
“那不是更好吗?”
“……”
“……”
车厢内的议论,充满着魔幻的气息,钱镠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淡然道:“真正要小心的,一直都是武汉。但是现在的武汉,早就没有了百年以前的锐气。只是看上去依旧强大而已,仅此而已。”
推演过无数次的事情,钱镠没兴趣多折腾。
“阁老,现在河北人号召反对‘劳人党’,我们是不是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