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省,韶州。
州府大楼虽然没有变,但整体风格却有着重大变化,这两年中,最常见的门禁,就是沙包、铁丝网还有射击口。
汽车数量也增加了不少,但和以往都是乘用车不一样,如今最多的,反而是大型货车。
运兵车也多是如此,韶州本地还兴办了一处武备学堂,照抄的湖南士官速成班,只是更加的专业一些。
很多返乡的韶州军官,都在这里找到了职业第二春。
七月半,本地的祭祀也基本结束,北方的电报传来之后,韶州州长唐烎非常的焦虑,他现在不仅仅是韶州州长,还是岭南同盟军第三路总指挥。
广州方面的政治变化,主要是围绕着政党名称的更改在进行,但基本上冯氏、冼氏的地位,没有改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角居然一统了湖南。柳璨这个点头相公,是真的一点用场都没有。”
“唐公,柳照之但凡有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说了一句废话,李昪倒也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无奈。
柳璨对王角没有制造任何大的阻力,反而还让王角越做越大,这真是让人无比头疼,岭南方面以前还好,但随着钱镠突然跑到江都,不少巨头闻着味儿之后,就感觉大不妙。
江东的力量被整合之后,岭南就是要直面湖南、江东。
破败的赣南成为缓冲区,这本来是挺好的,可湖南统一之后,缓冲区的意义彻底没了。
就这光景,生意还得做,不做不行。
“眼下广州的意思,就是要在连州、郴州做文章,至少有几个县,是要夺过来的。制造摩擦之后,让我们岭南第三路过去碰一碰。”
“保存实力要紧啊。”
李昪现在也是乘势而上,混了个军长当当,主要成员就是“五姓汤锅”,李公馆的人都混得不错。
不打仗,军饷拿着,日子过着,一切都好。
要打仗了,这事儿就成了花钱买命。
李公馆在韶州算得上是一方势力,在整个岭南来说,也不差了,可现在要跟王角碰一碰,不说交情这个事情,实力上允许吗?
开什么玩笑。
可如果不想去碰,广州方面就要派兵过境,这一动,事情又会变成两年前,当时唐烎刚凑了五千人马响应朝廷号召,结果就被冯复按在地上摩擦。
以前风向还不好说,认了也就认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社会,手中没点兵马粮草,根本没底。
“现如今,我也不多言了,诸位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在如今的情况下保存实力。”
唐烎直言不讳,“投靠‘劳人党’一事,如今免谈。所以这样的建议,可以不用提。”
不是不能,而是现在不行。
韶州这里经营出来的东西,都还没有转移呢,投靠?投个屁。
今天投明天韶州州府耷大楼就换人。
“我看,可以先跟长沙沟通。郴州不好说,但是在连州,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李昪环视四周,然后提醒唐烎,“唐公,别忘了,岳州的情况,早先就是‘劳人党’跟军头打默契。如今‘湘北保安师’师长张枸,可是全身而退的。再有高从诲、马景,那都是师长军长,全都顺利去了东京。”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连州打默契?”
“不错。”
李昪说罢,又道,“连州可以打得热烈点,争夺一些山头,每天战报要密集,方便应付广州的查验。同时郴州这里,就敷衍一番,要是广州想要督战,就由得他们实地考察,只要铁路不通,进出都是大问题。”
“唔……”
面对博弈,硬实力上有差距,那就只能认怂,但现在情况跟两年前不太一样。
装备和训练上来说,韶州本地豪强都非常支持,毕竟谁也不想被冯大老板当点心一样吃掉。
当时冯复大军北上,是真的把韶州人给吓到了。
原本韶州就不如广州富庶,相对来说就颇有点苦哈哈好不容易攒了几个钱的意思。
而就这么几个钱,广州的冯大老板还垂涎三尺,怎能不让韶州人提心吊胆?
所以在过去完全就是相安无事的唐烎,成了韶州本地的拉拢对象,又或者说是合作对象。
一是唐烎出身高,唐俭之后的身份摆在那里;二是唐烎资金雄厚,有金矿开采权,随时都能补充一下韶州合作方;三是唐烎现在开采权之下新增的金矿,是茶南省的民间非法金矿。
巴蜀金氏就是私人开采的实际操作方,原先提供武装力量庇护的,是“成都路忠武军”,在剑南省本地,还是有影响力的。
可巴蜀金氏的金飞山成了王角的小妾,那合作方毫无疑问就发生了重大变化。
唐烎在各处的关系,比韶州人要硬得多。
于是乎,唐烎就成了贞观三百零四年的“韶州刘表”,本地徐家、李家、张家等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合作是一定要跟“韶州刘表”合作的。
合则两利,不合的话,“韶州刘表”有什么大损失?
唐烎不做州长,不做岭南同盟军第三路总指挥,他照样是豪富权贵,去哪儿都是座上宾。
认清了这个问题,那么只要不是太傻,韶州本地豪强自然是要撑唐烎。
出人出力,硬凑也要凑出几万人马来。
有了这几万人马,在岭南才算是站稳脚跟,也不用担心冯大老板哪天又想着过来抢他们的仨瓜俩枣。
事物的发展显然是动态的。
当韶州人团结一致防着广州,广州何尝不是担心韶州出反骨仔给他们来一刀。
毕竟,铁路南下才几站就到广州了。
消耗“韶州军”,这就是本能。
最好的消耗方法,那自然是跟湖南的“匪军”死磕。
近似中央和地方的博弈,都是各显神通,施展出了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