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武陵人不熟啊。
他又不是本地人。
他连湖南人都不是。
“马司令!”
“可不敢当司令称呼啊,不敢当,不敢当……”
连连摆手,马景头都大了,按照地方军的制度,突然引发的暴乱,地方军可以通过战时管理条例,充任地方守备部队,以第四十四军的历史来看,直接成立守备司令部轻轻松松。
实际上这个守备司令部也的确有,但没有大肆宣传,马景也不敢顶着这么个官帽子到处浪,他又不是岳州的高从诲,家族实力强横,随便浪都不怕。
“好,那就……马军长?”
“不知几位怎么想到……劳军的?”
“嗳……”
武陵人笑着摇头,“马军长,刚才说过了,是武陵县爱国拥军百姓前来劳军。我们,不过是‘为民请命’,代为帮忙罢了。”
“‘为民请命’?!”
炸了毛一样的马景直接嗓音都变了,这么一惊一乍的,搞得气氛相当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马军长,百姓拥戴,也不用如此激动吧?”
“高兴!高兴!我这是高兴,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景赶紧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瞄了一眼这几个武陵人,瞧着面善,像是在州府出入见过的,不能够啊,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劳人党”的人?
眼线?耳目?卧底?
不能够啊。
咕……
喉头耸动,马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然后小声道,“兄弟这次过来,不纯粹是劳军吧?”
“哎呀!马军长不愧是军中奇才,一眼便看出在下的一点小心思。”
这武陵人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也小声地说道,“马军长,我呢,在东京有个门路,那边有个电影公司,是萧大老板开的。萧大老板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咱们湖南这里,只要想要弄个东京宅子的,都能找她帮忙。安仁县那边黄氏兄弟,好些个长辈,现如今,都是去了东京养老呢。”
“……”
“马军长,在下这次过来呢,主要也是想要跟马军长谈一笔生意。这只要马军长好说话,咱们豁出去,也能在东京好说话。”
“什么生意!”
马景脸皮一抖,呼吸有些急促,他感觉这是有救命稻草飘过来啊。
“军火生意……”
“!!!”
双目圆睁,马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猛地盯着对面的武陵人,马景沉声道:“我马某人可没胆子干这事儿。”
“马军长,生意都是谈出来的。有条件,可以提嘛。正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年头,爹亲娘亲,都不如开元通宝亲。‘安仁军’上上下下死了多少人?那都是不愿意谈的……”
“……”
咕。
喉结上感觉趴着一只带毛的蜘蛛,难受的马景嗓子发痒。
他琢磨出来了,这武陵人……是个说客啊。
深吸一口气,马景沉声道:“兄弟,这事儿大庭广众之下……不太方便聊吧?”
“马军长,这几位都是您的心腹手下。老百姓住乡下,还得指望着乡里乡亲帮衬呢。您去了东京安家,就没想过有事儿还能喊着左邻右舍?”
“……”
这是一条生路啊。
只要谈好了,就能去东京。
怎么全身而退,不是马景所要考虑的,对方既然敢说,那自然就敢安排。
至于萧大老板是谁?
这重要吗?
“敞亮一点,要我马某人怎样?”
“白马湖的军械库……失火。”
“那可是四千多条大铳!”
“可不止四千多条大铳,还有‘飞鹰铳’、二十斤炮呢。炮弹也有上千发,各口径子弹也有十几万发吧。”
“……”
马景直接无语,白马湖的那点家当,别人居然这么清楚?
“还有慈利县的团部仓库,几辆运输车,都可以开走。”
“兵部要是查出来,那是肯定要上军事法庭的!”
“马军长,都这年头了,还什么军事法庭不法庭的?只要马军长深明大义,东京的房子你只管住,除非有人打到东京去,否则,谁能把你怎样?”
“我怎么知道真假?”
“马军长派个电报去东京,问问看‘安仁军’有没有人在那里养老……不就完事儿了吗?”
“……”
一切都来得太快,马景的脑子也有点不够用。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被拿捏住了,自己盼着什么……这武陵人就给什么。
底细没必要深究,马景也不想知道的太多。
等到武陵人离开之后,马景自己是惆怅无比,一晚上没睡好。
而忙活完的武陵人,则是跟自己人开了个会。
“这个马景,就是个猪脑袋,现在还想着去东京安家,那能太平几天?”
“他能想到去东京,就不错啦。”
“明天就回益阳谈判,马景的手书,也已经到手了。只要约定好时间,就可以准备迎接‘湘义军’进朗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