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看着还在懵懂之中的大猛,强压着心头的哀伤,走向了那女子。
“在下朝廷大将军刘赫,御下无方,惊扰了姑娘,实是大罪。姑娘放心,此人强抢民女,无论国法还是军法,定会严惩,给姑娘一个交代。”
那女子披上了刘赫的盔甲以后,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听了刘赫的话,脸色也有些惊异。
“足下……足下便是当今大将军?”
“如假包换。敢问姑娘家住何方?此次何以落入匈奴左贤王之手?稍后在下好命人将你送回家去。”
这女子闻言,捋了捋散乱的发丝,对着刘赫行礼。
“小女子非是旁人,乃是朝中治书侍御史,蔡公之女,姓蔡名琰,字文姬。”
一听这名字,刘赫心中也难免起了小小的波澜。
“你便是蔡文姬?”
蔡琰惊奇道:“大将军也知道小女子?”
刘赫收起思绪,笑道:“久闻蔡御史有一女,自幼饱读诗书,精通音律,才貌双全。只是赫听闻你三年前嫁入河东卫家,如何会出现在了左贤王的俘虏之中?”
他刚说起这个话题,蔡琰脸色就不由得流露出了哀伤之色,很快眼泪便扑簌簌流了下来。
“此事说来话长了……”
蔡琰稍稍收拾了心情,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来。
原来,她三年前嫁入了河东卫家的卫仲道之后,原本两大家族联姻,双方也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按理说应该幸福美满才是。
只是没想到这个卫仲道体弱多病,平常时候倒还和普通人一样,不过每逢发病,就痛苦难当,这两年发病越来越勤,他身子也是越来越虚弱,整个卫氏家族没少为此费心。
原本家族中也曾有人提起过在阴馆城的那位华佗神医,想请他医治卫仲道,只是卫氏的分支陈留卫家与刘赫结了死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不久,他们听闻有一位叫张机的名医,一路游历到了河东一带,便赶忙派人,带着厚礼,让卫仲道和蔡琰夫妇二人前往拜访。
结果刚刚到了名医所在的地方,得知人家为了找寻几味草药,已经去了北地郡,因此夫妇二人也带着数十名随从护卫,匆匆赶了过去。
这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此话诚然不假。
夫妇二人一到北地郡,都还没来得及打听名医的所在,就遇到了左贤王南下劫掠。
数万胡骑不到半个时辰就攻下了他们所在的城池,城中顿时火光冲天,惨叫连连,左贤王还下令,将年轻貌美的女子与小孩见到一个抢走一个,其余尽皆杀死。
蔡琰容貌、打扮,俱属一流,堪称是鹤立鸡群,很快就被匈奴士兵发现了,他们过来准备杀死卫仲道,抢走蔡琰。好在蔡琰急中生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愿意修书一封,让家族出钱粮来赎,这才保住了自己丈夫一条命。
只是前面左贤王等人以为刘赫有几万大军前来包抄,心中急着突围逃命,自然也顾不上什么钱粮财物了,直接一刀将卫仲道给结果了,同时被杀的还有一些试图反抗的女子,最终只剩下了这数百人。
说到此处,蔡琰又是一副伤心模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刚刚嫁过来三年,就做了寡妇,实在也是一件令人同情的事情。
刘赫正在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语,蔡琰却忽然抬起头,主动发问起来。
“小女子斗胆,敢问大将军,那位……那位将军……他会被处以何等刑罚?”
她这话问得有些怯怯生生,好像连自己都觉得不该问的问题,最终却不得不问出口来。
她这一问,反而让刘赫有些莫名,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依照国法,军士强抢民女,未有致人死伤者,杖责五十,削去军籍。”
“如此严重么?”蔡琰这没头没脑地一副担心的样子,让刘赫更加不解了。
“这是国法。另外,我自并州起兵之时,便严明军纪,士卒强抢民女毁人清白者,一律判斩首之刑。”
“啊?要斩首?”蔡琰捂着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刘赫。
刘赫刚想告诉她,大猛这事没有成功,所以不至于要斩首,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如何能够跟她开得了口呢?所以干脆也就不费这个劲了。
“怎么,有何疑问?他犯了军纪,险些亵渎于你,此乃重罪,有何不妥?”
刘赫好奇地问着。
“我……”蔡琰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是吞吞吐吐,思索了半天才继续说出来。
“琰见这位将军威武非常,此战功勋不小,便是我等数百俘虏,若非为他所救,只怕也要被匈奴人所害。何况我看他……看他神智有些不清,想来也非是恶意……如今天下纷乱,如此国之栋梁,就此斩杀,岂非……岂非自断臂膀?”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脸色忽的开始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