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有人在拖拽着蓝姬的身体,也听到了蓝姬伤心的哀求,她一声声的‘它不是妖花’,如同泣血,听得燕无旭眼睛酸涩难忍。她似乎是被打得受不住了,忽然间爆发出悲愤的吼叫,抱着他似受伤幼兽般四处迎头去撞找可以突围的路。
燕无旭被她牢牢抱在怀中,听着她一声声悲愤的哭腔,情绪被完全感染了,也陷入深深的悲伤中。他感觉到她应该是闯出去了,脚步踉踉跄跄的,好几次摔倒又爬起来,不知走了多久,当他重见光明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伤痕累累狼狈不已的模样。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明明自己那么苦,对他说话的声音却温柔得让人潸然泪下。
“阿蓝,为什么?我只是一朵花。”他不解,含泪问她。
她将他珍而重之放在荒野一处泥水潭中,用野草的叶子盖住他的身躯。她笑着说:“小红莲,我只有你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以后,我会好好把你藏好,我一定会等到你花开那天的。”
他开不开花,很重要吗?
他不懂,很想告诉她,实在不必在意一朵花的。可她那样郑重,那样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他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渐渐的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很微妙,一朵花,竟和一个人相依为命。
“小红莲,你什么时候能开花呢?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
开花,开花……
他看不得她那令人心碎的眼神,拼命地舒展自己的身体想要绽放,想要给她看看他开花的模样,于是他用力地绷紧四肢,用力地张开,最后睁开了眼睛。
燕无旭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太奇怪的梦了,可又真实得不像是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梦里的那朵花,仿佛,他本就是那朵花。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晚,因为这个梦,他翻来覆去再也没能睡着。天没大亮,他便早早起身,满心焦灼地等着宫外的黄英回信。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等不到黄英的回信了。
……
蓝姬跪在闹市正中的牌坊下面,烈日炎炎,将她的视线晒得有些模糊。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跪在这儿?”有好事的老奶奶过来问她。
她没回答,只是转眸看向了十步开外的那名捕快。那捕快见她看向自己,露出个轻蔑的笑,晃了晃手里的刀表示威胁。
“还不赶紧把腰板挺直?”他恶狠狠道。
她收回目光,撑起腰板。
她跪的地方正好有个小坑,那小坑恰好可以卸去她下跪的一部分承受力,使她的小腿不至于太难受。可她已经跪了许久,久到自己都快要撑不住。
她当然不是自己想跪的,但若是不跪,她的家,她最后的亲人,便要丧命在他们手里。她不得不跪,跪在闹市的中间,跪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