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姬懒懒道：“这叫息云，可以随意捏造形状，不起眼的小玩意。”

说完，她斜睨燕无旭一眼，说道，“仙界多得是这样有趣的小玩意。怎么，想要？下次给你送一个？”

她果然是从仙界来的！

他刚想问她何故到凡间来，便听见她问：“你说你入玄清派修行，是因为幼时病重，恰逢你师父路过救了你，觉得你有仙缘？”

“不错。当年我突发奇病，父皇为我遍寻名医仍无济于事，若非师尊经过，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师尊说，他算到我命中有仙缘，但又俗尘未了，因此让我以俗家弟子身份拜入玄清派。半年前，我接到宫中传书，父皇病重驾崩，皇兄登基，朝中更迭换代，大燕国边疆动荡，皇兄希望我下山协助他安内攘外。师尊告诉我，此番便是我命中的俗尘之劫，让我下山了结尘缘，尽早皈依仙门。”

他恳恳切切一番坦诚，换来的却是蓝姬轻飘飘的四个字：“谎话连篇。”

他愕然，“在下句句属实，姑娘为何说我谎话连篇？”

“我不是说你，”蓝姬声音越发懒散了，“我说的是你嘴里的师尊。”

“我不明白，还请姑娘明示。”

蓝姬闻着他身上飘来的味道，舒服得直犯困。虽说仙人之身无需睡眠，可她到底睡了四百多年，早睡出一身懒骨头，改不了了。她抬手往息云捏捏扯扯，弄了个斜躺的舒服形状，便没骨头似的靠上去，闭上眼睛。

“傻子，他在骗你。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仙缘，仙门收徒自有章程，非人力能扭转，更没有俗世尘缘未了这一说法。你恐怕也压根不是什么王爷，多半是坠入轮回来渡劫的。他救你，要么你与他关系十分交好，他愿破戒为你护法，要么他欠你一条命，要保你渡劫成功。”

一个凡人身上怎么可能有安抚噬魔虫毒的香味？她又不傻。

燕无旭大为震惊，久久无法消化她所说的话，更不明白她这番结论是从何得出。

“蓝姑娘，何出此言？师尊何必骗我？”

然而蓝姬没有回应，他不禁又唤了声，她仍然没回应，呼吸绵长平稳，竟是睡了过去。

……

壶州城内，甄敏才将军府厢房中。

因与燕无旭共乘同一辆马车，蓝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眠，此刻心情甚好，连带着看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古稀老人都觉得眉清目秀，十分顺眼。

仙人之身本不需要睡眠，但五百年前她坠落魔潭寒渊中，以原形仅存的一丝魂灵在这世上最可怕之地沉睡四百年，才终于重新化形。那四百年里，每一时每一刻，她都被迫接受噬魔虫的啃咬吞噬，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向死而生清醒过来，又落下了头疾之痛，几乎每天发作，痛得她死去活来，逼得她又在魔潭寒渊闭关将近百年才能冲破封印，重获自由。

可以说，这五百年，她虽时时刻刻在沉睡，却又时时刻刻不得安睡。是以昨夜能得一好眠，简直通体舒坦，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她靠在塌上，手里拨弄着小桌上的果干，看着甄敏才为她寻来的这位赵神医，正满脸凝重搭着她左手脉搏，给她看病。但他已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也不知道究竟瞧出什么门道没有。

她开口道：“你看好没有？我的头疾可能医治？”

老人捻着山羊长须，面有难色，“这……姑娘脉搏如沸，有火毒侵体之兆，体内似有内伤未愈，毒素未清，伤于心肺，内中郁结，是以毒气上走，滞于头颅，常有疼痛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