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少年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脚边坐着的法尔乌斯,“把他也放了,和我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伊戈尔还提出这样的要求,一脸蒙蔽的安东尼奥·法尔乌斯突然双手抱胸满脸抵制道:“等等等等!我可是宁死卖艺不卖身的。”
“谁看得上你这蒲柳之姿。”不耐烦地踢了身边这个整天贱兮兮的家伙屁股一脚,目光又放回到了李锡尼的身上。
“怎么样?”他问道。
“成交!”没有想到西西里男人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伊戈尔的条件,随即命令身后的人准备准备。
“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给他们住,然后让里奥还有亚德里亚他们几个快点把桅杆修起来。”说罢,男人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留在原地的伊戈尔和法尔乌斯。
两个轻易得到自由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回轮到法尔乌斯费解了,明明之前瓦兰吉人对自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而伊戈尔白了他一眼,挖苦道:“这艘船上我需要找个没心眼的人不用整天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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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年,黑海北岸,赫尔松军区,在刻赤古城遗址上,拜占庭的走私客们在这里修建起一座据点。说是据点,然而伴随着贸易的兴盛,这里早已经成为了穿梭在黑海航路商人们的乐土,成为了一座繁华的外贸城镇。
这座坐落在辛梅里亚海峡边上的城镇,常驻人口并不多,当冬天最冷的时候,大多数的居民都必须前往南方过冬,然而一旦春暖花开,刻赤古城边成为为黑海海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这里的通商口岸乃是沟通欧亚大陆桥的货物集散地,为来到这里的人带来了惊人的财富,从西方赶来的人获得珍贵的毛皮以及蜂蜜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优质木材,而本地人则渴望着数不尽的金币以及丝绸布匹作为交换。
最近,盘踞在这里一些罗斯商人甚至在可萨利亚南部的平原上驱逐了当地土著开发了一大片耕地,第一次令赫尔松完成了自给自足。甚至吃不完的粮食被卖去特拉比松,每一天从查尔迪亚而来的货船都送来大笔的金钱购置铁矿、粮食还有木材,刻赤城里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即便有传闻说,特拉比松的大科穆宁要起兵叛乱,刻赤的商会还是毫无心理压力地把战略物资出口往查尔迪亚去,毕竟需要头疼的不是他们而是君士坦丁堡,他们有的钱赚就行了。
酒馆里,今天又收获颇丰的商人们心情畅快前来买醉。屋内洋溢着欢快的音乐,气氛欢脱到有的人有些得意忘形,也正因为如此异见者的声音自然而然显得十分刺耳……
“和去年相比,今年我们的收入的进项上升了差不多四成,弗朗西斯,听清楚是四成!现在你还在坚持你那愚蠢的观点,难道不嫌脸疼吗?如果你和我们投了一大笔钱雇佣一条大船前往特拉比松,怎么也不至于在尼西亚那里赔的血本无归!”酒桌上,一个半醉微醺的胖商人戏谑得站起身,目光落向了他的对面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而他不怀好意的话随即引得在座的人也跟着一同哄堂大笑。
可男子面对周围其他人的嘲讽却不以为意,捧起手中的白葡萄酒微微呷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真为和你一样目光短浅的家伙感到悲哀,伊萨克,一想起总督阁下把你任命为这座城市财务官让我对这里的前途又更加悲观了。说起来,你除了税务单上能够签上你的名字彰显一下存在感还有其他别的办法吗?哦,对了,这次还有一个,那就是把本钱拿给别人坐食其利,仿佛那便是你自己挣的了。毕竟没人能够拒绝总督小舅子的投资。”
“那也是我的本事,弗朗西斯!给我小心一点,我可是一直盯着你,这次你休想赖掉你的账。”本想着讥讽挤兑对方,却不曾想被对方轻描淡写几句尖锐的话刺激到痛处,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伊萨克脸色猛地一变,怒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外邦男人,身为刻赤的财务官他最恨揭他老底。
可弗朗西斯却一点也不害怕对方威胁,之前两人便在生意往来上很不对付。与刻赤城其他的商人团体热衷南下不同,四十多岁的弗朗西斯一直热衷于向北开拓市场。可萨利亚的农庄就是他当初的手笔,甚至于这个男人曾经在隆冬雪天的时候独自一人深入北方的荒原与异教徒的游牧部落接触,这几年的经历早已在这座城里成为传奇。但这也导致他和其他新来的商人团体始终关系不融洽。
伊萨克还要与之争吵直到酒店的老板出面大声警告要是在这里继续闹事他就报告治安队,这才平息下了局面,只见财务官狠狠地瞪了一眼弗朗西斯留下了几句狠话方才心有不甘地带着自己几个朋友离开了这家酒店。
一时间,酒馆里其他本来还等着看戏的人也觉得没趣,不一会儿三三两两散去,瞬间刚才还有不少人的店面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可坐在一边如同没事人的中年商人则依旧品尝着杯中美酒,完全无视酒馆里周围人对他毫不欢迎的目光与态度。
毕竟弗朗西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敌意,第一次来刻赤他还只有十八岁,作为一个意大利人他初次到这里差点被当做间谍杀死,所以今天这样的事情其实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不过相比起这些敌意,男人其实更加不屑的是希腊商人自大和愚蠢,尤其看到他们把铁矿石还有粮食卖到南方去,自以为高枕无忧,全然不知道可能带来的威胁。倘若特拉比松那里乱起来的话,赫尔松的兵力必然会被调集过去,这便会导致刻赤城没有任何保护,如今所谓的繁荣完全是建立在浮萍之上罢了。
“真是一群蠢货!”弗朗西斯微微有些醉意,他看了看对面墙上挂着的儒略历,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自言呓语道:“都已经十三号了,怎么李锡尼那个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到?要是再这样下去,冬天来了我可不会在这儿继续等下去了。”
意大利的商人仍不住抱怨起来,他本来并不想接这单生意的,可是无奈自己的商船在前往尼西亚的时候翻了车,被君士坦丁堡的海军查封充公。目前资金周转不灵的弗朗西斯只好答应了一伙奇怪的人提出的交易,在君士坦丁堡认识的西西里男子李锡尼要他在这里碰面,可一等一个多月了,却还是没有消息,弗朗西斯不禁有些急躁。
说起来,这段时间帝国上下都有些不安稳,君士坦丁堡太遥远了消息也不灵通,就说北方,弗朗西斯听传言说北方的罗斯人村落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十分感兴趣的他巴不得现在就飞过去一探究竟,但却不得不留在这儿等待李锡尼那一行人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