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双目失神,怔怔的站在已经烧成了灰烬的宫门之前,惆怅流涕,潸然泪下。
千年的古城,百年的古都,尽皆被付之一炬。
昔日熙熙攘攘的京城,却半分的人气,数百里之中不见烟火。
北面原来郁郁葱葱的北邙山,也被焚毁了大半。
眼前的洛阳,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洛阳城了。
如今的洛阳,已经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一路行来,无数的残垣断壁之下,那露出的白骨让孙坚心寒无比。
道路之上那暗红的污帻,就算下了无数次的大雨,依旧无法冲刷干净,空气之中弥漫着是一种令人无比绝望的气味。
一众将校,皆是沉默的站在孙坚的身后。
所有的人都低估了董卓的暴虐,低估了董卓的残暴。
“使君……”
程普上前,轻声喊道。
孙坚没有回答,他紧握着双拳,看着眼前的残破,早已被焚毁的宫门。
他用尽了全力,终究是还是晚了一步,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一路默然,气氛沉闷的可怕。
孙坚带着一众将校终于赶到宗庙所在的地方。
汉室的宗庙虽然遭到了焚毁,但是这里焚毁的程度比其他的地方要轻上一些。
一众将校看到宗庙的惨状,再也无法忍受,皆是掩面而泣。
但孙坚,却是没有再流下眼泪。
宗庙被毁,奇耻之大辱!
毁其宗庙,迁其重器,此乃国仇。
孙坚目光阴冷,锵然拔出腰间的宝剑。
以剑指天,怒而起誓。
“汉臣孙坚,必斩董贼之首级,悬于洛阳,以祭万民!!!”
朔风鼓动,在洛阳城中的残垣断壁之中呜咽徘徊。
一众将校也皆是怒意沸腾,跟随着孙坚一并拔剑起誓。
……
董卓留董越屯兵弘农郡黾池,段煨屯兵弘农郡华阴,牛辅屯兵左扶翊临晋,其他将领留守各县,防备黄巾军与关东联军西进,自己则退往长安。
永汉元年,十一月,董卓率军返回长安。
董卓乘坐青盖金华车,爪画两轓,进入长安,虽失洛阳,但威势仍旧不减半分,入城之时,甚至命百官跪迎。
董卓所乘车装饰极为华丽,各种仪仗已经甚至同于天子御驾。
董卓进入长安之后,大厮封赏自家的亲族,董卓以弟董旻为左将军,封鄠侯;兄子董璜为侍中、中军校尉,分别统率军队。
董卓的宗族亲戚都入朝为官,公卿大臣拜见董卓,皆需要下车跪拜,而董卓不需要回礼。
甚至于连董卓侍妾怀抱中子亦封侯,未及笄的孙女,都封做邑君。
朝廷各要职部门,还是尚书以下者不需要去皇宫之中面见天子,商议国家大事皆是再董卓的太师府之中。
董卓府第在长安城东坚固营垒中,尚书以下官员处理政务都要到卓府请示。
董卓在郿县修建了与长安城等高的坞,号称“万岁坞”,多积粮谷于内,够三十年食。董卓自言:“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郿坞之中,奢华程度更甚皇宫,而董卓荒淫无度的丑态也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甚至奸乱宫人公主!
公卿百官畏惧董卓威势,敢怒而不敢言
某日,董卓要去郿坞,公卿大臣到长安城横门外为其送行,董卓设宴款待众人,却在宴席上将数百名诱降来的北地郡叛军士兵虐杀,会者战栗,亡失匕箸,而董卓却饮食自若。
董卓在长安安定下来,其脾气也愈发的暴躁,下属将领但凡言语稍有冒犯董卓的,马上就会当场处死。
不久之后,董卓更是在长安命令玄庭卫掀起大狱,又以叛逆的罪名诛杀了一些关中旧族,将其家产悉数查抄,充作了军资。
进入长安后,董卓先是下令毁坏市场交流流通的五铢钱,再加上雒阳及长安两地的铜人等各种铜制品,用来铸造小钱。
这种小钱制作非常粗糙,甚至没有轮廓和文字,又因为铸币官员中饱私囊,根本毫不在意质量,因此民众多不想使用小钱,长安市场失衡,物价因此飞涨。
而董卓却没有半分的自知之明,长安的乱象被董卓看在眼里,却也让董卓越发的极端。
明明是他一手造成乱象,却成为了他怀疑内有奸贼的原因。
张扬的反叛,让他对除了西凉军以外部曲极其不信任,甚至于对西凉军之中一些将校董卓都产生了怀疑。
董卓越发的重视玄庭卫,开始挪用大量的军资来发展玄庭卫。
并给与玄庭卫放开更多的权柄,大肆抓捕反对者,长安城中,但凡有人对其稍微不敬,玄庭卫便会迅速将其缉拿入狱,处刑示众。
一时间,长安城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不敢聚众而行,在外甚至不敢言语,唯恐招惹了玄庭卫,被缉捕入狱。
玄庭卫因此越发的猖狂,玄庭卫的扩招也使得原本颇为纯粹的玄庭卫,成分变得复杂了起来,新募的玄庭卫,多是市井的流氓。
栽赃嫁祸,横行街市,强取豪夺,皆是其善用的手段,长安城中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董卓让司隶校尉刘嚣抓捕“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之人,统统以死刑加没收全部财产的方式惩办,继续疯狂的敛财,毫无底线。
董卓残忍嗜杀的习性,至此也充分暴露出来,朝中大臣讲话稍不合其意,即遭诛戮。
被俘虏的关东士兵和被捕获的关西人民更遭到惨不忍睹的折磨与屠戮。
董卓的疯狂不仅是让关中的百姓,还有关中的世家豪强感到恐惧,也让西凉军的军众感到了畏惧。
关中之人只知有“董”,而不知有“汉”。
汉室的威仪,已是被董卓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