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如雷,哨音刺耳。
在隆隆的马蹄声,汉明两军的重骑兵猛然撞在了一起,火红色的旌旗和土黄色的旌旗交汇在了一起。
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战马的哀鸣声,骑士的怒吼声相继响起。
汉明两军的骑卒尽皆是怒吼着将手中的兵刃送出, 狠狠的刺向敌人。
冲锋在最前方的重甲骑兵无论汉明无一幸免,第一波的冲击已是将其一扫而空。
骑阵交锋,人仰马翻者不计其数,残肢与折断的兵器四面飞落。
马背上的骑士从马上跌落而下,随即被无数战马踏成肉泥,战马哀鸣中倒下也淹没在人潮之中。
“万胜!”
在山呼海啸般的万胜声中, 马超纵马挺枪, 猛然跃入了汉军的骑阵之中。
纵使身处千军阵中, 但是马超的眼眸之中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惧。
眼见汉军骑阵中的甲骑犹如潮水一般涌来,他只是轻轻一拉缰绳,略微调整了一下战马的冲势,与此同时,手中长枪轻转,霎时间,其枪锋陡然溅出漫天梨花般的枪光,数朵枪花浮现在吗马超的身前。
汉军的骑卒甚至还没有靠近马超便已经纷纷栽落下马,连马超身上的衣袍都没有碰到。
一名接着一名的汉军骑卒就这在马超的长枪之下相继殒命,但是马超身上的锦袍甚至连血渍都没有沾染上半分。
另一侧,庞德亦是手执长枪破开了汉军的骑阵。
两人同出凉州, 而且年龄相仿,又因为曾经的凉州之战,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但是都不愿意想让。
他们都想要夺取此战的首功——阵斩孙坚!
明军千余名骑军尽皆是重装骑兵,而汉军骑军却只有最前方的三百余骑是重装骑兵, 其余的骑军尽皆是普通的骑军。
汉军骑军和明军骑军之中的差距早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明军的骑军纵横漠南, 威震漠北,然而汉军的骑军却是久居南境,甚至没有太好的马场供其驱策,也没有地方供其训练。
辗转了千里,又连续作战多日也使得汉军的骑兵疲惫不堪。
交锋不到片刻,便已经是看出两军之间的差距。
大量的骑士从战马之上跌落下来,但是这其中大部分的骑士都是身穿着红衣的汉军骑兵,掉落下马的明军骑士少之又少。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战斗从两军接阵后不久便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滚!”
孙坚双目赤红,怒吼出声。
锋利的古锭刀切开了一名又一名明军骑卒身上的甲胄,但是他的身上也布满了伤痕。
他的胸口处被一名明军的长枪刺中,只是因为角度的问题,长枪从他的甲胄之上划开,没有贯穿他的身上的盔甲,也让他还能继续坐在战马之上。
从胸口传来的巨疼还让孙坚感到难以呼吸,但是孙坚却并不能停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一旦发起冲锋,停下之时,便是交锋结束之时, 直到完全杀穿敌阵,或者是命陨敌阵,被困于敌阵才是最终的结束。
孙坚的旌旗所在, 正是明军的重点进攻区域。
孙坚此时心境已乱,刀法也越加的凌乱,他的眼中只有了眼前的敌人,而没有注意到,明军之中有两队甲骑正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马超和庞德两人,一左一右,犹如两柄锐利之极的尖刀一般毫无阻碍的切开汉军的骑阵,向着孙坚所在的地方直冲而去。
战马奔腾,旌旗摇动。
震天的喊杀声,还有那不断响起刺耳无比的锐响声都让孙坚的意识无比的混乱。
但是真正让孙坚失去了心中的战意则是战场的胜负。
孙坚很清楚,他们已经败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他终于明白了许安为什么敢将大纛立在最前阵的位置,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安要让他进攻。
一切的一切,都在许安的计划之中,而他却是按照许安定下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走去,带着五万汉军,带着北伐军的主力,就这也一步一步的走向许安设下的陷阱,走向无尽的深渊……
袁绍已死,魏国即将土崩瓦解。
明军击溃了他带领着这支北伐军的主力之后,可以毫无阻碍的收取整个黄河以北的地区。
带领着最后五万魏军盘踞在黄河以北青州的鞠义是凉州人,此战明军一旦得胜,那面鞠义归附汉庭的希望只怕是无比的渺茫。
而其一旦归附了明军,那么汉庭将再无一丝一毫的机会夺取北境,甚至连南部的州郡都难以保全。
为了筹备北伐这一战,他们筹备了近一年的时间,几乎调集了所有的精锐,调集了所有的将校。
一步错,步步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们一开始便算错了时间,败局其实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
战败的阴霾笼罩在孙坚的头顶,让他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也难以感知周围发生的变化,他所能感知的只有眼前的敌人。
马超目光如电,早已经是在骑阵之中锁定了孙坚所在的位置。
孙坚身穿着赤袍,还有头戴着的赤帻早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马超毫不犹豫,猛地一挟马腹,手中的长枪犹如游龙一般划出,两名想要阻拦的汉军骑卒转瞬之间已经倒在了马下。
“死!”
马超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孙坚的目光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这一枪他必然建功!
只要斩杀了孙坚,斩杀这名汉庭的第一猛将,他将拿下此战的首功,他便可以一举超越吕布,成为明庭中的第一猛将!
封侯拜将,不过只是寻常!
“铛————”
马超眼神微凝,神色陡然一变,一股巨力顺着枪杆向着他的双臂猛然袭来,差点让他难以握稳手中的长枪。
一杆长矛隔开了他那一击必中的长枪。
两马相交之际,马超看清了来人,那长矛的主人是一名体形魁梧、虬须虎目、威势惊人的汉将。
马超心中微凛,骑阵对冲,机会转瞬即逝,失去了这一机会,马超也没有办法返身再战,只能是继续向着前方直冲而去。
一旁的庞德也是没有能够建功,同样孙坚没有对他的进攻做出多少的反应。
但是一名长髯红面的汉将用长刀隔开了他刺向孙坚的长枪。
战马奔腾,骑阵向前。
繁阳城外,三十三面黄天战鼓的声音响彻云霄。
残阳如血,映红了整个苍穹,也映红了大地。
日暮西山,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只留下了不到微末的一角。
五万汉军土崩瓦解,明军最后的冲击,彻底击溃了汉军的军阵,击垮他们的战斗意志,粉碎了他们最后的挣扎。
兵败如山倒。
繁阳城外,数万名汉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而逃,仓惶北窜,他们已经完全被明军所击败。
两翼明军上万名骑军将逃亡的汉军分成了三份。
跪地投降者,免死!
余众,皆斩!
大明历二年,六月二日,黄昏。
繁阳城外的景象和当初广宗城外的景象有些相仿,但是不同的是,曾经的汉军是胜利者,而是如今他们却是失败的一方。
……
世界不知道为什么竖了过来。
孙坚睁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的脸庞,一半冰冷,一半灼热。
似乎有一半被侵泡在了水中一般。
意识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回响起了一些东西,他好像被人打倒在了地上。
有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盔之上,他被砸到在了地上。
孙坚强撑着身躯,摇摇晃晃的从泥泞的血地之中爬起。
眼前遍地都是倒伏在地上的军卒,红衣、黄衣早已经分不清楚,全都被鲜血所染红,被泥土所污染。
鲜血顺着孙坚头上的顶盔流淌而下,流到了孙坚的眼前,那粘稠的鲜血让孙坚的眼前慢慢化作了一片血红,遮蔽了孙坚的视野,让他难以看清四周的景象。
孙坚举起手,拭去了眼前的鲜血,才得以看清四周的景象。
四周飘扬着的不再是他熟悉的火红色旌旗,而是一面又一面布满了尘土的土黄色旌旗。
眼前是一张又一张冰冷的铁面,一面又一面漆黑的盾牌,一杆又一杆泛着寒光的长枪,四周是排列着紧密军阵的明军武卒。
吵闹的杀伐声再度贯入了孙坚的耳畔,浓烈难闻的血腥味也重新被孙坚的口鼻所感知。
十余名手执着环首刀的汉军军卒将孙坚环卫在中央,许诸、关羽、张飞三人也在其中。
他们的身上都布满着伤痕,他们的脸上都布满着血污。
程普……
孙坚环顾四周,但是他并没有在站立的人群之中发现程普的身影。
不远处一声凄厉的马嘶声将孙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孙坚循声望去,看到了原本驮伏着自己的那匹黄骠马。
此时那匹黄骠马就倒在离他不到二十余步的距离,它低垂着头颅,不住喘着粗气,它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
淋漓的鲜血正从它的身上不断的流下,它的身上带着不少的箭矢,但真正致命的伤势,是一柄直透它胸膛的长枪,鲜血正是顺着长枪而流下。
孙坚身躯微颤,他的记忆回到了葵城城外的那一场骑战,那匹承载着多年的花鬓马当初正是用着这种眼神凝望着他。
鲜血浸透了孙坚的身躯,天色渐黑,气温也正在降低,孙坚感觉自己的身躯正变得越来越冷。
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腹部传来。
孙坚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处贯穿的伤势,他的胸甲被穿透,鲜血正从其中慢慢流出。
他征战多年,并非是没有受过伤害,他有意识,他知道腹部的甲胄保护了他,虽然被穿透,但是也使得他没有立即身死,伤势并不严重,敌人的兵刃没有太过于深入。
孙坚慢慢的回响起了那些他所忘记的东西。
他们败了……
一败涂地……
程普倒在了明军骑阵的马蹄之下,正是为了在骑阵之中保护他。
金戈的交击声再度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在明军的包围圈之中响起。
孙坚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明军再度发起了进攻。
那些身穿着重甲,全身几乎被甲胄所覆盖的黄天使者在明军将校的带领之下踏入了包围网之中。
“嗖!”“嗖!”“嗖!”
明军的军阵之中弩机声音接连响起,数名没有反应过来的汉军军卒顿时被射倒在地,另外的汉军军卒皆是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格挡。
许诸举着一面塔盾,挡在了孙坚的面前,为其挡下了急射而来的箭矢,箭矢深深的射入了塔盾的盾面,箭头甚至透出了盾后。
明军武卒手中的强弩威力强大,如此近的距离早已经在弩机的破甲范围。
不过那些中箭倒地的汉军军卒并没有马上殒命,明军弩机所射的是他们的腿脚而并非是胸腹等致命的地方。
明军的包围网贴的很近,弩机若是平射,如果没有射中,很容易误伤到不远处的友军。
“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