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区的探报,早已经表明了黄巾军此次出兵洛阳共有超过四万名步骑。
而且这四万名步骑,基本上都是黄巾军中的精锐。
两万骑兵有黄巾军中的成名骑军:骁骑、武骧、并州、上谷四营,除了这四营之外,还有许安击破凉州之后,挑选凉州健勇设置的新营——西凉。
五营的骑兵,尽皆是精锐骑兵。
不知不觉之间,黄巾军已经从战力薄弱的代名词,变成了天下军兵的表率。
他们装备着精良的武器,拥有高昂的士气,有着强大的组织力,他们似乎从太行山中出来之后,再也没有经历过败绩。
甚至据说黄巾军中居然还有老师教他们读书写字……
虽然情报是出自他们隐藏在黄巾军中密探的递送出来的,但是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如果是以前的四万黄巾军,只需要出动一万汉军来剿灭,便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汉军的人数必须要和黄巾军对等,才能保证不败。
而面对着现在如日中天的黄巾军,更是不堪。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皇甫嵩亲自领兵,但是荀彧都感觉没有六万以上的汉军根本就不可能阻拦黄巾军进军的脚步。
荀彧心中微凉,他用手按着案桌上的帛书。
洛阳宫变,董卓乱京,两帝并立……
中央一连串的动荡,汉室威仪扫地,也逐渐使得天下逐渐分崩离析……
益州的刘焉、交州的士燮、冀州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等人其实皆是投机者,他们看到了汉室的衰微,暗中早已经存了不臣之心。
凉州很早便已经失控,而并州自从太平道的许安攻取了河东郡的北部之后,并州实际上也成为了一座孤岛,最后被许安占据,彻底脱离的中央。
汉帝国西北的屏障自此也完全沦陷,关中被董卓窃据。
他们历经万难,终于勉强解决了内部的纷争,这个时候荀彧才发现。
那个曾经偌大的汉帝国早已经百孔千疮,早已经是残破不堪。
曾经的十三州之地,如今还在陈都朝廷管控之下的州郡,只剩下五州之地,豫、兖、徐、杨、荆。
而在这五州之中,仍然动荡不休。
那些豪强世家各怀鬼胎,宗贼势力隐匿于山林,叛军贼匪游走在乡野。
内忧外患,犹如站立悬崖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荀彧的目光微凛,一直以来,他们没有多少人将盘踞在并州的许安放在眼里。
直到中平五年(189年)的十月,冀州漳水一役,卢植亲率西园禁军主力于漳水进攻许安带领的并州黄巾军。
双方以堂堂正正之战于漳水支流的北岸展开了交锋,汉军在漳水遭遇了自光和七年以来对黄巾军作战的最惨重的一次败绩。
卢植带领的西园禁军伤亡过半,麾下汉军死伤上万人,协助作战的乡勇更是损失惨重。
漳水一役,冀州西部六郡各乡聚、城邑之中,入目之间几乎必有白色的布条。
汉军全线溃败,卢植迫不得已只能是领着精锐先行南渡吗,根本没有办法管协助作战的乡勇。
而由于缺少泅渡的浮桥和舟船,其实死于溺水的人,比死于黄巾军刀兵之下的人要远远多得多。
漳水之役,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了汉庭的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盘踞在并州的太平道正在迅猛的发展,他们已经从原先微不足道的贼寇,成为了盘踞在汉帝国北境的心腹大患。
而就当众人的目光被黄巾军吸引走之时,董卓入主京师,再度搅乱了天下这汪潭水。
随后中原动荡,群雄割据。
关东联军各怀鬼胎,心思各异,按兵不动,以待变幻,曹操兵败荥阳之后,再无任何一名诸侯出兵西进。
最后的关头,是孙坚站了出来,北击董卓,太谷关一战扬名天下,兵威进洛,修缮太庙,夺回了洛阳,这才挽回了汉室最后的颜面。
但是就在国家重新复苏,越来越壮大的时候。
就在他们即将扫平叛逆,重兴汉室的希望就近在咫尺的时候……
只要击败了盘踞在冀幽的袁绍,所有的叛逆,所有的宵小,所有有不臣之心的人都将不得不收敛住祸心。
无论是益州的刘焉、还是交州的士燮,亦或是辽东的公孙度,都将不得不选择臣服,重新回到汉庭的掌控之中。
汉室再兴,明明已经是指日可待……
荀彧目光哀伤,他想尽了办法,绞尽了脑汁,百般筹谋,千般算计,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许安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仅仅一年的时间便安定了凉州。
占据着关中的董卓在东郡之战爆发之时进攻许安,陈都朝廷众人还有有些欣喜。
因为董卓和许安两人交锋,那么董卓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援助袁绍,他们得以全力对抗袁绍。
只不过董卓势力居然在短短的旬月之间土崩瓦解,数万大军兵败华阴。
黄巾军恐怖的战斗力,引得天下为之侧目。
凉州韩遂、马腾的实力、董卓的实力,荀彧很清楚。
他曾经亲临过一线,见识过西凉骑的威风,见识过西凉骑的悍勇。
他并不觉得是西凉军太弱,是韩遂和马腾还有董卓等人太废物。
荀彧很清楚,许安麾下的黄巾军绝对称得上是强军。
黄天使者、陷阵营、武卒、锐士、骑军六营,一个又一个部曲的名字,通过一场又一场的大胜铭刻在天下人的心中。
受命而正,顺应天命……
“不对……”
荀彧的眯起双目,他看着案桌上堪舆图,一个念头犹如闪电般从他的脑海之中划过。
“不对!”
荀彧猛然站起了身来,再度提高了声音。
荀彧的举动让殿阁之中的众人皆是一惊。
刘宠面色也起了变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彧如此失态。
要知道荀彧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无论遇到什么事皆能泰然自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我们想错了!”
荀彧抬起头看向刘协,他的目光炯炯,眼睛明亮的吓人。
刘协也正好看向荀彧,荀彧和刘协正好四目相对。
这一对视,也是让荀彧从激动之中醒转了过来。
“臣一时激动,难以制止,还请陛下恕罪。”
荀彧面露难色,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垂首行礼,诚惶诚恐的向着坐在上首的刘协赔罪道。
“无妨,荀司马忧心国事,可以理解,”
刘协看见荀彧面露笑容,他没有去说什么君前失仪之罪,而是询问着自己更为关心的事情。
“不过看荀司马面露喜色,想必已有解围之策?”
刘宠现在算是刘协的半个老师,处理政务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刘宠在负责。
刘宠在宫中的时间每天都不短,荀彧作为将军府的司马,自然跟随在刘宠的身后,其实荀彧也算的上是天子近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