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蒲坂渡口大部分的渡船都在我们的手中,可以先令徐荣退回临晋,然后烧毁所有的渡船。”
“段煨撤退的时候,并没有失去方寸,也烧毁了大部分的渡船。”
“依托临晋、郃阳、夏阳三城防守,黄巾军难以从河东郡西渡左扶翊。保全左扶翊不成问题。”
李儒眉头舒展了一些。
“唯一棘手的是萧关还有茅津……”
“茅津被黄巾军所占,函谷关恐怕……难以保全……”
“不过如今樊稠如今在华阴驻兵,临晋离华阴也不近,华阴地势险峻,可以以为依靠,抵挡黄巾军进攻,应当不成问题。”
“萧关失陷,如今被黄巾军所占,凉州军领兵主将乃是阎忠,若是其顺流而下,可以直达长安,所以我建议,明公可以先回师萧关,先集合精锐击破凉州军,而后图谋凉州,东面只能放弃弘农郡,保持守……”
李儒停住了言语,他发现了董卓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
“我少年从军,跟随着老将军一路征伐,历经百战,终于得以加官晋升……”
董卓抬起手,指向前方,叹息道。
“在昔日前路最为光明的时候,我却是沉迷了享乐,沉迷于声色……”
“走到如今这一地步,是我的责任。”
董卓正过身子,面对着李儒,面色肃然,低下了头颅,向着李儒诚恳的说道。
李儒面色动容,喉头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董卓抬起头来,正视着李儒。
“许安如今占据四州二十五郡之地,定并州、袭幽州、平凉州、夺取河东,足以见其本领。”
“十万凉州军一夕兵败高平川……”
董卓缓缓站起了身来,凝望着前方,沉声言道。
“许安于太平道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
“匈奴、乌桓、鲜卑皆俯首系颈,太平道委命下吏以统领各部。”
“黄巾军连战连胜,士气正盛,反观我军却是连战连败,军心不稳,将校失意,此战胜算根本不足一成。”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董卓平静的望着李儒,淡然道。
李儒面色微变,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说没有能够开口,只是垂下了头颅。
偃师一败,他们实际上已经是走入了绝境。
这一次可以算得上他们的最后一搏,但是许安早有准备,更是让他们损兵折将。
原本仅凭着关中的兵马就难以抵抗黄巾军的进攻,现如今兵力更少,士气更低又如何能够抵挡住如狼似虎,气势如虹的黄巾军。
“玄庭卫昨天晚上传来了急报。”
董卓将手中的帛书放在了李儒的面前,随后走下了台阶,背负着双手,站立于庭院的大树之前。
李儒展开了手中的帛书,等他看明白了帛书上的内容,眼眸之中的瞳孔猛然放大了数分。
“这…………”
李儒握着帛书的手都在颤抖。
“图穷而匕首见,王允终于是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想必他们也是收到了城外的消息。”
“不得不说,他们的时机挑的不错,正好在萧关沦陷,凉州军顺流而下,而我领大军出征驻扎于临晋,又在河东郡遭遇败绩,正是无暇分兵之时。”
董卓眼眸微厉,冷声道。
“好一个王允,好一个盖勋、好一个皇甫嵩,他们能够忍耐如此之久,还不让我发觉,真是好筹谋。”
“当初我真应该下定决心,直接杀了他们。”
腹背受敌,内忧外患。
内有王允等人作乱,外有黄巾军大兵压境,他们真的已经步入了死局。
李儒面色阴沉,紧握着手中的帛书。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纵使千般算计,万般筹谋,也难以挽回颓势。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他们败了,一败再败,一路的战败让他们丢掉了所有。
天下虽大,但是却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我们还没有输,现在王允等人还未有正式起兵,可以派遣一员骁将带领精骑火速回援长安,还能控制局势,再依靠左扶翊三城,据守华阴,只要击败凉州方向的黄巾军,关中仍然是我们的!”
李儒走上前去,沉声言道。
他不想认输,也无法面对失败。
自古成王败寇,成者为王,威名显赫,败者为寇,身死族灭,沦为笑柄。
“曾经我让你们失望过。”
董卓没有转过身,他仍然背对着李儒,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但是我说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董卓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李儒,面色肃穆。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败亡已经是无法避免,但是坐而等死,却不是我董仲颖的风格。”
董卓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名字虽然已经注定不属于我们。”
“但是至少在这最后的时候,我们有资格选择落幕的方式。”
两名甲士缓步而来,为董卓披上了战袍。
如今的董卓比起昔日来已经是瘦了良多,依稀可以看出勇悍的意味。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酒色所累,纵情声色的董卓了,他正开始慢慢变回昔日那个可以左右开弓,奔驰张弓的董仲颍。
只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买,也没有能够穿梭时间的机器。
“通令全军,兵进华阴!”
董卓阔步向前,目光冷冽。
“大丈夫当死于边野,而不应当死于房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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