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杭州多日,权贵兼并土地的事情就连课堂上的寒门学子都在讨论,他们说的是:‘西陲可惜不要那么多的读书人,否则去西陲更有前途。’木斋公,大话说得再好,圣人言论再精美,终抵不过一个,那就是,民众希望有衣食无忧的日子,更有广阔的前程,如今之天下,河西走廊东西两侧完全是两个世界了,东侧是暗无天日的无休止的压榨,西侧是明亮广阔的阳光大道,所以,不要再整天在朝廷里讨论西陲有哪些不好,人家的不好人家在改进,我们呢?”严嵩说着说着气就忍不住了,激愤之下脱口道,“人家是流水清澈,我们却口中说着什么‘户枢不蠹’之类的,实际上却在做埋葬大明王朝的勾当,长此以往,国何以为国?诸位名满天下,可惜将来也要成为彻底葬送大明天下的帮凶!”
谢迁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严嵩又叱道:“下官很清楚,诸公与陛下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都认为,这都是西陲的祸害,若是解决了西陲,这些天下人也就不会再想的那么多了,可木斋公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么?天下人你们可以杀了一茬,但还有一茬会很快冒出来——如今天下变局迫在眉睫,倭奴侵扰东南,胡人纵横草原,西方红毛鬼不畏万里海波横渡而来,以西陲的教科书所言,此所谓‘三千年一次大变革’矣,如此时代,我们却还在压制大明王朝内部开明的,冷眼向阳看世界的人群,多么可耻,多么可笑。”
他有一句话脱口而出:“国朝若是再不能抑制土地兼并,放开生产力发展,胡人都要比我们生产力更发达了;以皇庄和皇室诸侯王们为代表的权贵,以朝廷大臣们为代表的新兴地主阶级若是再不从自己身上下狠手,觉醒的农民阶层以及小手工业者阶层,他们是要揭竿而起,将我们打的粉身碎骨的。”
谢迁讷讷无一言敢辩解。
无它,严嵩是去了杭州,在最繁华的地方见识过青萍之末的风源的,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向着西军说话,那就一定是他见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才不得不迫使自己先做出认知上的改编的。
“然,这些事说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严嵩哼的道,“故此,下官佩服秦国公,他不屑于与我们争辩,只做好了一个繁华团结的西陲,我朝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人家这样的实干派行动家,木斋公,能言善辩,下官是佩服,但这与国与家有什么用呢?何况,人家在求发展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横渠四句’,我们,该公平公正的看待人家的发展了,最好能学一学,学了,或许我们这些官员的利益会受损,但若是不学我们这些人恐怕……自掘坟墓等快刀,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谢迁再无一句话,他知道严嵩在江南恐怕也试图挪用过西陲的发展经验和教育方式。
但他失败了。
所以,这个人如今的思想变得……
真的很危险!
“西陲乃是一株参天大树,想要遏制是万万不能的了。”谢迁心中直觉着十分无力,他想去找卫央谈一谈,有些步伐能不要那么快吗?
卫央没工夫跟他们讨论这个,他被一个消息给雷到了。
不戒和尚,带着哑婆婆一溜烟跑中原去闯荡江湖去了。
仪琳小师妹眼泪汪汪坐在师父身边,她感觉到了来自两个根本不是正经人的父母的无限的恶意。
“娃应该是亲生的,但是这也……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卫央问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道:“大约是方才。”
……
也好,少了两个不确定因素。
但这么早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