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笙看啥都好奇,路上看到妇人衣衫鲜艳,大摇大摆走过街道,见官也不拜,见人也不避,仿佛骄傲的小孔雀,他倍觉好奇。
有分明是路人打扮的汉子,昂着头急匆匆在路上走过,却有身穿绸缎的富翁拱手作揖道:“先生哪里去?”
更有身穿公服手提铜尺铁链,腰里别着刀的女人,那是衙门里的捕快,还有女子穿着火红的公服,站在大街路口指挥交通,纵然是官府车辆,军中将校,她只要小手一挥,让你不准走你就不准走。
“妇人也能当差役?”梅念笙感觉三观被打碎。
向问天哼道:“还有女子拜将的,西军有十数个女子将校,正将两个人,偏将三五个,校官不知几十个。”
梅念笙低头不敢语,他方才还见到一个穿着皮甲,胸口佩戴着三个红缨的女子到家里来找卫央汇报军情,听说那就是西军的正将。
“西军统领情报司的将军是女子,校场掌握一营大军的将军也是女子,如今的西陲女子为官为军者不知道凡几,卫小郎还说,女子就是半边天,哪一个行业敢不让女子竞争,那个行业的男子都该羞愧的自杀去。”向问天摇头,“这厮要翻天,只是西陲百万军民太拥护他了。”
说着话,众人到了哈密一小门外,门外已人山人海。
“这不是王阳明么?”梅长云瞧见人群中几个被随从护着的官人,仔细一瞧忙挤过去见礼。
王守仁面色倒也平静,另外两个就有些愤怒了。
范汝秀怒道:“这不是要翻天吗?国朝有县学,有府学,有国子监,西军搞什么小学,中学,还办什么职业学校,他们这不是胡闹么?所教课程更是无法无天了,圣人之道虽也很重,可竟把什么奇技淫巧引入学堂,又教什么格物致道,听说还要办什么大学,圣人之言是这么糟蹋的么?忠顺王着实太过分。”
向问天阴阳怪气道:“大明国子监,有西陲人几个啊?”
范汝秀怒道:“那还不是自己不努力?”
“你可别找打了,我瞧着人家办的挺好。圣人之道那是你们玩的,常人讲的是吃饭穿衣,嫁汉娶妻,民众温饱而不得你讲什么圣人之道?没听人家说吗,儒学为体,它学为用,哪像你们这些人,同样是学习,学制作火药的,怎地就不如你们学圣人之道的?我等练武之人,怎地就不如你们这些酸秀才穷书生?不能教民众吃饱的学问,那可能是好学问,可能教民众吃饱的学问,那一定是好学问。”旁边一人道,“你不懂,你们外地人,哪里懂什么‘经世济时’。”
范汝秀怒叱:“朽木不可雕也!”
“你要这么说,我可得跟你掰扯掰扯,我问你,你们崇拜的三皇五帝,读过你们的书么?孔圣人之前,夏后商汤周文王,管仲伊尹老吕望,他们读过你们的书么?你们有学问,是因为你们读了不少圣贤之书,可你们读了圣贤之书,做官的做官,当地主的当地主,你自然要奉为圭臬,民众呢?民众读了他们的书能有吃的吗?西陲读了他们的书,能有清水吗?”那人斥责道,“就连鞑靼人,读了你们的书也不会放下屠刀,那你把你们的书吹的那么好干嘛?”
范汝秀哑口无言,悻悻地骂道:“此举与欺君罔上何异?”
“合着你们的忠君爱国就只能我等受贫穷,任意你压迫?告诉你,贫穷不是大明朝。”周围人一起怒叱,“你等读书种子时常说,要胸怀天下,要兼容并蓄,你小肚鸡肠至此,你能算什么读书人?就连老夫子都瞧不起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而后加一句,“他娘的。”
范汝秀怒火攻心,忽见眼前璀璨明亮。
玻璃运送到一小了。
三辆大车押送着,车上虽并不十分透明,然在这时代算是最好的玻璃,成摞的,只怕有数百斤,一起送到了一小。
“让一让,别碰着,这可是王爷舍不得用,衙门先不准用,连商人都不准贩卖的物什,先给小孩们用上。”押送的守备在前头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