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轻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惊吓了诸位。今日饭钱……”
“八折!”马夫的浑家板着脸从厨房出来站在屋檐下提醒。
她知道,若不先说明打八折,这小郎今儿必定又要“三折优惠,再送一包细盐”。
那便打八折。
只消将洛阳金刀门刺杀朝廷守备这几个字传遍西北最好。
卫央正待回屋换衣裳,却见厨房里人影一闪,走出个熟人,岂不正是刘公子之妻?
卫央要打招呼:“刘少夫人……咦?”
他看到美妇的发式竟变了,她原本是妇人发髻,如今却换回了成年且未出嫁的双丫鬟。不过,在丫鬟之间却有一束头发连起来,一边丫鬟还带着一把小小的玉梳子。
国朝定例,未成年的少女,通常发式为双丫髻,成年,则丫鬟。结婚时,要把双丫鬟梳成妇人发鬟。结婚后,一般而言象征意义就是把双丫鬟梳成单鬟。而成年未结婚的女子,则通常要梳成丫鬟,这是定制,决不可违反。
美妇如今的发鬟,便是成年却未出嫁,但她又用一束头发连接,又用“梳头”之礼的梳子在鬓边打理头发,表示她已成年、已出嫁,但已经和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卫央面上吃惊,心下道:“莫非刘家此刻便开始争夺家产,几个侍妾联手把大妇赶出家门了么?”
美妇向卫央盈盈一礼,远远也没有说什么。
带着这般奇异,卫央换一身干净旧衫,大步走上楼去,他得问问刘员外这是怎么回事,一两年也等不得么?
不是他多事,既有这一身武功自当路见不平。
何况,他毕竟待那刘公子是有一些亏欠的。
刘员外正在楼上单间歇息,他头发已然全部雪白了,人苍老的厉害。
卫央推门而入,刘员外眼皮子一抬,见他面有怒气,竟笑了起来,赞一声:“到底是名满哈密的卫小郎,见甚么不平便管,你很好。”
卫央径直问:“员外连家事也拿捏不住了么?”
隔壁过来那几个妇人,带着三个小孩子,那美妇也在其中,看她们神色,竟不像闹了偌大矛盾的人。
“来,先拜谢卫小官人为你们的爹爹报仇的恩德。”刘员外招手,他也有福分,三个孩子都是男子汉。
那三个孩子过来,他们也认得卫央,那日曾见过。
三个孩子依言跪在地板上,卫央要闪躲,却被刘员外摁在椅子上,受了三个小孩子的三拜,刘员外说道:“老夫垂垂老矣,往后家中只剩她们孤儿寡母,若有过不去的,盼卫少侠帮衬。”
“自然。”卫央起身拉起三个小孩,他们乖乖回到各自母亲的身边,依偎着,怯生生地打量这陌生的环境,卫央回头道,“老员外何必如此?还有,刘公子方才入土为安,怎可把他正妻赶出家门?”
一言既出,那几个妇人啜泣不止。
卫央皱眉道:“这未免……不好罢?”
刘员外挥手,那几个妇人互相拉着手,带着三个小孩子去隔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