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卫队百将们当即走了出去,亲军们一起走了出去。
锦衣卫众人愕然,百官贵勋们惊讶,就连那些女子儿童们也都奇怪。
流民与贫民并不怕西军,他们讲道理做事公道。
“我等食民耕种粮食,穿百姓编织衣甲,今我民饥饿嚎啕于风雪之中,我辈自当以身为墙,阻挡冷风。”值日百将喝令,“向后转,跨立!”
锦衣卫数百人先齐齐愕然,而后默不作声,按着绣春刀刀柄,大步走了过去,将西军留下的缝隙填满。
“此方为我麾下,大善。”卫央走进队列,转过身,面向北方,那是燕山寒风吹来的方向。
哺乳的女子们吃惊,就连最淘的儿童也安静了。
这,这怎么可以?
“我等见着青天了。”正排队进门的民兵先愕然,而后鼓噪,片刻进了王家大院的老弱闻声赶出来,彼此高低不同,站着瞧了半晌,有老者落泪,有青壮咬牙,不知何时,有人叹道。
俄而众声鼎沸,都道:“开工,死了也值!”
就好像有一道无声的约束,民兵们原本还有些乱糟糟的,还有些最先进去见了粮食失控的,这一刹那间,他们瞧见那山坡上,那还算寒风无法全部渗透的地方,西军红衣铁甲面风而立,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们傲然挺立,他们的背后,是寒风吹不到的自家妻儿姐妹,面对着这一幕,他们无法也无颜哄乱动荡不安。
王家大院安静的落针可闻,但片刻间却有一袋一袋粮食,在八个方向的民兵手中一粒不丢地传了出来。
总有一股叫人奋勇神勇地力气,仿佛激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百官低头,贵勋俯首。
他们无法说这是西军故作姿态。
他们自立军之日便是如此。
半日,城中大内禁军会同进城百余人,押送着大批车辆而来,车上满满当当是毡布,是石炭,是火炉。
不片刻,营帐扎好,人墙让开一条道。
越发小心地照顾着别人家的孩儿,紧紧抱着自家孩儿的女子们一声不吭,走出人墙,回头依照西陲的规矩,她们不跪拜,只放下孩儿,敛衽提长袖,整整齐齐只那么一揖。
小小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既看那威武雄壮的军人,又看他们的母亲,瞧着,忽的有个小孩儿,他,或者她,咧着小嘴儿一笑,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工工整整地轻轻一揖。
西军将士早已习惯了,故此一手按着刀压下去,一手在胸口一擂,也不答话。
锦衣卫们却泪崩了。
世人畏惧他们如虎狼,何曾有一人这样满面笑容的,褴褛衣衫也遮不住那一身欢喜的,那么平心静气地向他们行过这样的礼仪?
“走!”女子们拉着儿童,大步向升起火炉暖暖的营帐中走去。
待他们都去了,卫央才下令:“体弱者,进帐。”
他爱惜民众,也爱惜自己的兵!
但西军无人进帐,他们冷,但他们更知道,这不算什么。
日暮,劳累了一天的民兵们停止搬运,那粮仓中经数万人半天的搬运竟还有大半粮食。
卫央下令歇息,当即令两处账本相对,按照此前的承诺,今日的分量,只多不少全数发放到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