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玉玄道长口中所说的是“夺舍之法”,那八成就是某种术法或者阵法,余一丁的脑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九转回阳阵。
但他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凌云子告诉过他,九转回阳阵属于杀生阵法,准确地讲,此阵的作用并非夺舍,而是用二十七名至阴女子的性命去换取操阵之人想要救活的人的性命,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阵法并不是夺舍,而是以命易命,并且是用二十七条人命换取一人活命的残酷血腥之邪阵,这也是为什么当它一现世便会被几乎所有的江湖同道群起而攻之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以余一丁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阵法或者术法符合“夺舍”这个范畴。
月灵子和钟离雪虽然清楚夺舍之法的含义,但是刚才玉玄道长询问的是余一丁,钟离雪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逞能显摆,免得让自己的夫君下不来台。而月灵子明面上的身份是游方道士,何况他到上清观也是另有目的,同样不会在这个时候显示自己的真才实学,所以也未开口抢答。
因此客厅内的人听完玉玄道长的问话后全都望向余一丁,只见他满脸的迷惑之色,于是众人便将目光全都转回老道这边,只好等他来给大家伙答疑解惑了。
玉玄道长问过余一丁后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大家都望向自己,心中非常满意众人的表情,于是点了点头才道,“此类邪术世所罕见,在座诸位就是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何谓得舍呢?简而言之,既是以无形之躯侵入他人有形之体。而贫道的贴身侍童明月正是中了奸人的夺舍之法,才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众人依旧满面困惑,但却一个个似有所思。
玉玄道长接着道,“想必诸位都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被称为修行者的人,当其中的佼佼者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意念化神,神念离体……”
老道说到此处,余一丁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他在巫神山区那个悬崖的平台之上第一次做到神念离体后,凌云子就给他解释过何为意念,何为神念,二者有何不同,当时凌云子就告诉过他,当一名修行者做到神念离体之后,就有可能进行所谓的夺舍。
但是当时老道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对夺舍进行详尽的解释,也许是他认为余一丁还没有修行到那一步,没必要那么早知道这些东西,更有可能是凌云子也不清楚到底该怎样进行夺舍吧,毕竟老道自己还没能做到神念离体呢,何况当时余一丁还处在踏入修行之门的巨大喜悦之中,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凌云子探讨。
可是就在此时玉玄道长竟然说出了和凌云子同样的话,这怎能不勾起余一丁的好奇之心呢,于是他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当一名修行者可以做到神念离体之后,他便具备了进行夺舍的最基本的条件,即拥有所谓的无形之躯,但是此时想要进行夺舍还远远不够,修行者还需习得专门的功法,也就是刚才贫道所说的夺舍之法,至于该怎样获得此功法,又该如何修行,关于这些贫道却是不甚清楚,目前能够确定的是,肯定有一名懂得夺舍之法的修行者正在窥觑上清观,至于此人的目的,以及上清观因何会招惹到如此一名强敌,贫道却是不得而知,实在不便妄加猜测……”
玉玄道长缓缓道来,众人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几乎所有人都再次望向跪坐于蒲团之上的明月,此刻这名小道童被反绑着双手瑟瑟发抖,到了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明月就是夺舍之法的受害者,并非大伙认为的作恶之人,于是先前对他的恨意终于烟消云散,众人的目光中也多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余一丁的心中却是暗自郁闷,他本以为玉玄道长提出夺舍之法,对此应该会比凌云子知道的多一些,他也可以从中学习到更多的有关修行和神念的知识,可是现在看来,玉玄道长所说确实要比凌云子告诉他的更多一些,但是余一丁所获得的新知识也只是知晓了并非所有做到神念离体的修行者都能够进行夺舍,还需要学习一套相应的功法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而且更加令余一丁郁闷的是,按照玉玄道长所说,明月是受害者,那么余一丁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将他擒了回来,也没有继续去追踪那名神秘的女子,现在看来这一切却全都成了无用之功。
这怎能不让余一丁垂头丧气。
不过比余一丁更加郁闷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捕头老魏。
别看老魏只是一名捕头,但是他能从一众捕快中脱颖而出,被县官器重,肯定有其过人之处,除了具备一身好功夫以外,必定也是有一定头脑的人。
刚才在门外之时余一丁还告诉他一会儿进屋后就会对玉玄道长和明月两人进行治疗,然后便可将今夜之事问个一清二楚,甚至还有可能能牵扯出劫案的因果,老魏因此还欣喜不已。
可是现在居然从住持的口中得知明月只是一名受害者,而且那名加害他的恶人还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修行者,这怎能不让老魏心惊胆寒?!
他只得暗道自己命运多舛,如果今夜那名对明月进行夺舍的作恶之人真的与劫案有关的话,没听见住持所言吗,懂得夺舍之法的人必定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余一丁就算也是一名修行者,但看起来他并不懂得夺舍之法,那么不要说老魏和他手下的那一帮捕快,可能就连余一丁也不一定能够对付的了此人。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老魏想要破获劫案只能是遥遥无期之事,那么他就真的只剩下被发配充军这唯一的一条路了。
想到此处,老魏坐在一旁不禁低头暗自伤感不已。
余一丁现在可没工夫注意到一旁的老魏,郁闷过后他又将今天在上清观内遇见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想必是那名谋害明月的修行者太过厉害,甚至直接假借明月之躯对老道进行过威胁,所以在此之前老道的种种奇怪表现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现在明月已被余一丁所擒,而且从明月被余一丁射伤后的表现来看,那名附着在他身上进行夺舍的修行者已经逃走,这一点在明月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与余一丁的交谈中也可看出一些端倪,所以等到他们回到小楼后,玉玄道长才有勇气将他所知的夺舍之事说出来。
既然明月身上的线索已经没有了,眼下余一丁想要弄清楚上清观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原委,只能从玉玄道长的口中探听一二了。
“道长可否讲讲是如何受伤的?在下或许真的可以帮道长疗伤。”余一丁开口问道。
“唉,不瞒居士,贫道的确并非得病,而是受伤,也正是那名谋害明月的歹人下手,贫道一时不查才会被其下毒。”玉玄道长望着明月悲愤道。
“哦?莫非道长曾经与人有仇,所以才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加以毒害?”
余一丁有些奇怪,在来时他已听老魏简单介绍过上清观,此观只不过是一座传承数百年的清修之所,如果有人是为了打道观的主意,并因此而谋害住持,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玉玄道长本人曾经与人有过节,而且这个过节必定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怨,对方才会采用如此隐秘而恶毒的手段进行加害,否则一个懂的夺舍之法的修行者何必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老道,想要报仇,面对的又是一名年老体弱的清修者,可用之法实在太多了。
“这个……”
玉玄道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继而又低头沉思,半晌才答道,“贫道修行数十载,向来清心寡欲,一心求道,怎么会与人结仇呢?至于居士所言,贫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实在难以解答。”
余一丁点点头,一观的住持本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何况还是上清观这种传承数百年的道观,选择住持的标准更为严厉,德行稍有瑕疵之人肯定不配坐到这个位置上,老道自然不会是那种轻易与人结下死仇的人。
可是若非这个理由,余一丁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会对玉玄道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