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晋的地面上极少有野熊出没,这也是为什么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真正见过熊胆的主要原因,何况此地只是一个山区小镇,也不可能像大晋的郡城或者京都那样的大城池,那里的药铺医馆里有这一类非本地出产的名贵药材很正常,可是在这偏僻的小镇却是极难得见。
而老大夫无论是翻阅医书还是听别人说起,都只知道大陆上有黑熊和棕熊,这血熊却是生平头一回听闻,想了半天脑中也没有关于血熊的一星半点儿记忆,而且阿古达木大草原本距离大晋已经很遥远了,翰泽拉夫山脉就更加遥远,那里的一切对于老大夫来说就是一无所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老大夫最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这时余一丁也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先生,您刚才所说以为我的油纸包内有四五枚熊胆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微笑答道,“呵呵,余大人有所不知,这普通熊胆也就一两左右一枚,可是大人拿来的这枚熊胆却足有半斤以上,而且品相极佳,作为解药的主药再好不过,怎能不让老朽惊叹,另外大人请看,这块熊白也是色泽温润,通体乳白却又微微发黄,而且没有半点杂质,想必也是从那血熊身上获取,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血熊果然是奇物啊,看来救治二位夫人的问题不大,可能失智的情况也不会发生。”
余一丁一直仔细听着老大夫给他讲解关于熊胆和熊脂的知识,直到听到老者说两个妮子的问题不大才兴奋起来,可是又想到自己手中只有一枚熊胆,看起来只能救治二女中的一人,刚刚才提起来的兴奋劲又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老大夫看着余一丁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化,便随口问道,“余大人这是怎么了?二位夫人很快便可苏醒,且无失智之忧,敢问还有何疑问?”
余一丁经老大夫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两个妮子都可以救治,连忙问道,“多谢老先生赐教,可是我手中只有一枚熊胆,她们两个怎么能同时获救呢?”
老大夫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人勿忧,这么大的熊胆也是老朽生平所仅见,一副药怎么用得了一枚?刚才老朽已经说过,普通熊胆一枚也就一两重,配制一副药只需一两的熊胆即可,何况这血熊的熊胆品质上佳,依老朽之见,可能每副药都用不了一两,这枚熊胆完全可以配制五六副药的了。”
“啊?”余一丁惊喜道,“那就烦请老先生配药,需要本官如何协助?”
“不用不用,大人与将军在隔壁房间歇息即可,配药之事老朽和肖老弟就可处理。”
说着老大夫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思索片刻后又写下一个药方,然后交给肖医官,嘱托他派人送到自己的药铺,让店内的小伙计按方抓药,顺便将火炉砂罐之类的熬药器材一并带来,他准备就在此地配药。
老大夫这样做一是为了避嫌,熊胆熊白在哪里都是名贵药材,如果他拿回药铺,中途就算偷偷私自留下一点余一丁也不会知道,到时候他说缺少的部分都用来配药了就好,余一丁也说不出什么,由此可见这位老者也是一位磊落之人,只是这些行为余一丁不知其中深意罢了,倒是在一旁帮忙的肖医官看向老大夫的眼光露出了敬佩之色。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就近配药,等到药剂熬制好以后立刻就可以给二女服下,这样也可让药性少些损失,二女也可早一点苏醒。
既然不久之后二女即可醒转过来,余一丁终于可以将这个最大的担忧放下,刚才老大夫和肖医官已经用过晚饭,现在二人已经着手准备药材,余一丁和蔡祖明对此一窍不通,就算守在一旁也无任何用处,两位大夫也不敢使唤他们打下手,于是两个人便回到隔壁房间,蔡祖明临时的卫士已经将晚饭给他们端到房间内,他们二人顺便就将晚饭吃了再好好休息一阵,耐心等待两位大夫配药。
半个多时辰之后,肖医官兴冲冲地跑到余一丁他们休息的房间,请他们二人过去。
刚刚出了房门余一丁就看见老大夫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低着头正在查看座在火炉上的一个大砂罐,同时还在用一支木勺伸进罐中不停地搅动,使得罐口处不时冒出一阵阵青色烟雾,而在火炉的旁边还蹲着一名小厮,此刻正拿着一把蒲扇对准火门轻轻地扇动。
稍稍走近后余一丁二人全都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清香,又有些微酸,其中还夹杂着那股熟悉的中药气息。
等到余一丁和蔡祖明一左一右来到老大夫身边一起伸着脖子朝砂罐里望去时,老者这才抬起头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解药马上就要熬好,等一会儿盛出来分作两碗,两位夫人每人服下一碗即可,也许再有半个时辰她们就可以苏醒了。”
余一丁微微有些激动,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仔细观察砂罐中的汤药,里面除了一些草根树皮模样的药材以外,汤药看起来就是那种中药特有的黑褐色汁液,除了闻起来味道与其他的中药制剂略有不同,其他的实在看不出这解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过了片刻,老大夫示意那小厮停止摇扇,吩咐他到旁边取来两只瓷碗放在火炉旁的小几上,随后又拿了一块纱布蒙住罐口,将砂罐内的药汁缓缓倒入两只瓷碗中,每只碗刚好盛下大半碗。
余一丁心急,跨出一步就要上前端碗,老大夫伸手一挡道,“余大人莫慌,这药应温服,还需放置片刻,然后再给夫人们服用。”
这时站在一旁的蔡祖明却疑惑地说道,“二位夫人现在仍在昏迷,这样一来如何将汤药服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两个妮子现在仍处在昏迷之中,她们能开口的话就用不着这些汤药了,可是不开口这两碗汤药又如何才能让她们服下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老大夫,却见他胸有成竹一般微微一笑,随后缓缓地说道,“二位大人不必担心,老朽自有办法。”
二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再开口多问,既然老大夫说得笃定,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又过了一阵,老大夫伸手试了试瓷碗的温度,点点头对余一丁说道,“成了,这下可以给两位夫人服药了。”
说着便起身往二女所在的屋内走去,余一丁急忙端起两只瓷碗紧紧跟随。
蔡祖明和肖医官也带着好奇的神色跟着一起来到屋内,肖医官作为军中的大夫,主治刀枪跌打损伤,属于外科,他遇见的伤病一般都不会昏迷,就算昏迷也是使用外敷药物包扎伤处,所以他和余一丁他们一样,都没有见识过如何让昏迷之人服下药物,现在三个人全都想看看这位老大夫如何让二女服药。
可是刚到门口老大夫便转身对蔡祖明和肖医官说道,“这个……,还请蔡将军和肖老弟暂且回避一下。”
二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在给二女服药的过程中需要褪下衣物,老大夫是主治之人,那是没法回避的,但是外人还是尽量避免这种情形吧。
余一丁还没明白过来,茫然道,“喝药还需回避?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大夫也微微有些尴尬,有些歉然地对余一丁说道,“不瞒余大人,一会儿给两位夫人服药之时需要褪下她们的鞋袜,老朽要用针灸之术解除她们的口噤,否则无法服药,实在迫不得已无法回避,但是他们二人还是尽量回避一下吧。”
余一丁闻言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能让外人随便瞧见自己的脚丫的,他倒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只不过入乡随俗吧,也就不再言语,点点头便跟着老大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