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说到此处住了口,他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表达的很清楚了,而且李将军确实已经勃然变色,忽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直视道人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不等老道答话,一旁的护卫队长咬牙切齿地答道,“千真万确!”
那赵四福和一队护卫全都是他的手下,发生这种事情他心头的愤恨可想而知,所以听他的口气也知道他对凶手必是恨之入骨。
李将军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又道,“那位前往洛西镇的贵客可是被皇上扣为质子的无边海以东诸岛的东夷王室真田家族的子辈?”
护卫队长点头道,“正是。”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静之中,李将军面露思索之色,道人和护卫队长也是满面凝重,不知三人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可是窗外的余一丁闻听屋内几人的对话也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那位蒙面人是夜闯平洛郡王府暴露了行迹才会被护卫追击,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在什么洛西镇作案,洛西镇在哪里余一丁并不清楚,问题是那真田家族又是什么来历?而且这位李将军口中的“无边海以东诸岛”不正是余一丁的下一个行程目的地吗?
另外他又为何会说出“质子”一词,在余一丁的记忆中,质子可不是什么好的身份,那就是相当于人质,当然这个人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一般都是王室成员,身份显赫,说白了就是将一国的王室成员“抵押”给另一国,目的当然要么是为了换取利益,要么承诺两国交好,如果抵押质子的国家想要对被抵押国不利,那么首当其冲需要考虑的便是质子的安危,此人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所以质子怎么可能会是贵客呢?
正在余一丁疑惑之时,就听见屋内的李将军又道,“本将所知我朝东部沿海多年来一直有海盗水贼为患,皇上也曾多次派兵征剿,这些年确实俘获了数千之众,之后这些被俘之人都被押往平洛郡西北的矿山中劳作,其实那些贼寇大都是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东夷部族的族人,他们不仅时常袭扰我朝,据说其内部各个部族之间也连年征战,所以那里最强大的一个名为真田氏的部族首领便将其子作为质子,入赘我朝并迎娶四公主成为驸马,以保证该部族不再袭扰我朝东部沿海,同时以此换取本朝为其提供铠甲军械等物资及银两用以平定诸岛,这位质子则前往平洛郡协助沈郡王看管那些矿山中的俘虏,这似乎就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李将军的这番话说出来后,道人和护卫队长都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虽然算是隐秘,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详内情,但是此二人一个是郡王府的食客,一个是护卫队长,都是沈辰基的身边之人,郡王还需要他们出谋划策或者保护质子呢,所以李将军也没有对二人刻意隐瞒。
另外他能一下就说出这么多话来,也说明这位坤阳城的守将对此事至少是有所关注,不过也难怪,以大晋国力之强盛,现如今西面的大梁以及北面的罗斯大公国都与其交好,边境地带已经平静了多年,而南面的一众小国相比大晋来说实在是弱小了太多,大晋没有趁机攻击它们掠夺土地财富人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些小国根本不敢主动招惹这样的强邻,只有大泽之地以南的南蛮之地还有一些族群偶尔犯境作乱,不过几乎都是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唯独东面无边海以东诸岛之夷民,民风彪悍不服王化,又因那些岛屿孤悬海外,自然资源极端匮乏,大陆国家不仅难以对它们实施征讨,而且就算打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油水,徒废兵马粮草,因此那些夷人的各个部族之间主要还是内斗,其中大部分夷民都是以海为生,不是渔民便为海盗水贼,多年来一直不断骚扰大晋东部沿海地区,为大晋沿海百姓深恶痛绝。
晋皇沈辰龙数年间多次派遣大军对这些贼寇进行清剿,居然陆续抓回了数千之众,这么多人对于大晋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免费劳动力,正好可以将他们发往平洛郡西北的各个矿场进行劳作,只不过由于语言问题,这些俘虏的管理一直是个大问题,大晋采用的是以夷制夷的管理模式,就是在这些被抓的俘虏中选取一部分干活态度较好,对大晋并无太大恶意,并且在做海盗水贼时作恶较少的夷人充当各个矿场俘虏的管理者,大晋只是派遣少数官军维持各个矿场的秩序便可。
这回真田部族的长子真田慎介被作为质子送到大晋,并入赘迎娶了大晋四公主,晋皇听取了谋臣的建议,真田慎介本身就是夷人中的王族成员,由他去统一管理那些矿场劳作的夷人最为合适,于是在洛西镇设立他的府衙,又命沈辰基专门派出一队王府护卫保护真田慎介的人身安全。
看来李将军肯定认为这些护卫的死亡同这位质子真田慎介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这才将他所知的质子一事详细道来。
王道人和护卫队长刘安听他这样一说也立刻明白李将军所言是有所指,本来王道人就在猜测这些护卫死在修行者的手中,现在他不禁又联想到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夷人中有一种神秘的职业——乱波,其实就是后来名噪一时的各种忍者的前身。
要说一击致命并在被害者头部造成那种致命圆孔,在王道人看来除了修行者以外,若是凶手为乱波也说得过去,这个职业在大陆国家中非常罕见,如果有也是极为神秘,他们特别擅长隐匿偷袭暗杀破坏,而真田家族用其长子作为质子肯定是要冒一定风险,在他身边拥有一批乱波暗中保护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些乱波为何要杀死整整一小队的王府护卫,冒着得罪大晋并且自身也会暴露甚至危及到质子性命安全的风险,这在王道人看来确实还是个未解之谜,实在有违常理。
于是王道人开口道,“将军提及质子一事贫道与沈郡王也有过交流,郡王亦是觉得凶手不太可能是质子的族人,晋皇以真田慎介作为质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真田家族欲统一无边海以东诸岛,希望大晋提供帮助和支持,并且承诺自己部族之人绝不在海上为匪,祸害本朝东部沿海地区,此时的真田部族正在极力交好大晋,他们的人为何会干出杀害大晋王府护卫这种蠢事呢?”
这次轮到李将军频频点头,接着说道,“嗯,道长所言确实在理,何况我大晋强于真田部族何止百倍,除非他们疯了才会行此下策,只不过如此一来查证那些王府护卫被害一事就要多费周折了。”
王道人道,“不然,下午沈郡王的大舅子到王府报信,说是见着了凶徒模样,为一男二女,作案后乘坐一架马车往东逃窜,贫道本来是猜测凶手是名修行者,能杀死一队护卫之人必是心狠手辣之人,灭口之事绝对是顺手为之,如果真如此人所说怎会让一名身为普通人的目击者生还?但是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但无论怎样这也算是一条线索,所以贫道与刘将军带人连夜赶到坤阳,就是想尽快查找到凶手踪迹,若其真是修行者,到时贫道自会处置,不过这寻人之事还需将军费心。”
李将军欣然道,“既是郡王之事,本将绝不推脱,但是现在已是深夜,只有等明日一早命军士们暂时不开城门,先在城中仔细搜寻一番再做计较。”
王道人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贫道谢过将军。”
余一丁在窗外听得仔细,他也知道双方就要结束会谈了,现在留在此地已无意义,于是赶紧悄悄离开窗户,全身布满无形罡气,猫着腰便准备离开李将军的住所。
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见房间内王道长厉声喝道,“何方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