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丁正想问问钟离雪是怎么回事,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突然间就感觉到客栈外有人,而且来意不善,连忙提醒钟离雪注意。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亥时,但是对于客栈来说有赶夜路的旅人前来投宿也是非常正常的事,而且那人一开始就如同正常的行人一般在街道上行走,行踪并不鬼祟,否则以余一丁神念三四十丈的感知范围,早就应该发现此人。
而后来余一丁之所以感觉到来者不善,主要是因为这个人从外面往客栈而来走的并不是正门进入大堂投宿,而是从街道边翻过围墙直接来到后院,那利落的身手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余一丁只是让钟离雪小心,并没有唤醒柳翠,她仍在打坐入定中,也没有那么快出定,况且对方只有一个人,余一丁自忖要保护二女问题不大,而且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专门来找他们的,因为到了后院他便蹑手蹑脚地顺着客房的窗根下慢慢摸索着往前,在每一扇窗户下都要停留片刻,似乎是在偷听房间内的动静。
余一丁的神念一直在半空中注视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还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青炎门的人,又或者仅仅是个偷鸡摸狗之辈,他此刻的想法是如何才能将其悄无声息地擒住,若是只为击杀那实在太过简单,只要此人来到他们的房间窗户边,余一丁的气指完全可以穿透土墙射杀此人,但是这样的话他就不能确定此人的身份和目的了,现在还没有离开青炎门的势力范围,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险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余一丁警觉,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余一丁可以做到意念攻击,但到目前为止还只是针对一些鼠虫之类的小动物,并没有杀伤过人,他不能确定使用这种攻击对此人是否能够一击得手,何况他的神念无质无形,就算他现在可以用意念攻击杀伤此人,也没有时间和能力立刻控制住对方,如果那人受伤后大喊大叫肯定会吸引客栈周围的人,万一此人还有同伙埋伏在四周那就会打草惊蛇了。
左思右想之后余一丁还是放弃了使用意念攻击的念头,好不容易来到曲兰镇,眼看着就快要离开河口郡的范围了,他不想冒这个险。
忽然间余一丁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刚才他能够通过神念知晓钟离雪心中的想法,那么窗外的那人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或许也能够察觉出来呢!
带着一丝兴奋,余一丁又让神念全部集中在那人的身上,仔细感应着传回来的讯息,虽然那人进了客栈的后院便用一块黑布将自己的头脸全部包裹了起来,只留出一双眼睛,但是余一丁却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青年,而且那人的衣襟上也有一朵类似火焰的标记,果然是青炎门的人!
这个发现让余一丁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只要生擒此人说不定就可以得到青炎门想要对付他们的整个计划,紧张的是他们才到曲兰镇就会被青炎门盯上,看来青炎门不仅眼线众多,而且接下来一直到明早离开此地这段时间自己都万万大意不得。
稳住了心神后余一丁的神念继续仔细探查那人,可是令他无比郁闷的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脑海中也没有任何可以看作是此人想法的信息传回,并不像钟离雪那样,只要她的心中有了念头,余一丁立刻就能在脑中听见她的心头所想,这令余一丁大感奇怪,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又等了片刻,那人顺着墙角一间间客房摸了过来,眼看着就快要来到他们的房间了,无奈之下余一丁只得抓紧时间又用神念探查了一下客栈周围的情形,看样子方圆三四十丈的范围内没有埋伏的人,于是他便放弃了继续探查那人想法的念头。
以前每一次神念离体后若是想再返回身体余一丁都不得要领,而且事后他总会有一刹那的失神以及随之而来的疲惫感,这种感觉至少需要持续盏茶时间才会消失。
而余一丁最近一次使用神念离体就是与石狐的拼斗,他不仅做到了神念自如地出入身体,而且还没有特别疲惫的后遗症,也许就是在那种特别危急的关头才能使他有所顿悟,其实所谓顿悟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罢了,既然神念可以离体,也就是向身体之外施放出神念,那么收回神念就是施放神念的逆向过程,原先想要收回神念余一丁都是竭力控制着神念像是找回家的门一样,可惜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其实正确的方法应该是让身体主动收回那丝神念,虽然说起来是神念离体,但余一丁还是余一丁,那具身体还是他的,并没有被别人占据,身体的控制权还在他的手中,那么他要控制身体或者神念只是他头脑中的一个念头转化而已,说起来比较复杂,简单一句话就是,想要收回神念,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念头从“想回去”变换成“收回来”即可。
于是余一丁的神念在瞬息间便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既然没有接应的同伙,那么现在他就得想出另外的办法制住此人便好。
钟离雪在听到余一丁的示警后早就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总是黏人的小丫头,同时也恢复了以前的身手,此时正蹑手蹑脚地来到距离余一丁座椅不远的窗户边蹲下,不时地注意倾听窗外的动静,或者望着依旧闭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余一丁。
过了好一阵钟离雪的脑中再也没有余一丁的声音响起,就在她有些疑惑地又瞟了余一丁一眼时,突然发现余一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转了过来。
余一丁收回神念后便立刻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和钟离雪一起并排蹲下。
“雪儿,小翠的包裹里有骨剑,你去取来守在此处,外面是青炎门的人,我出去收拾他,你要保证自己和小翠的安全。”余一丁用极低的声音在钟离雪的耳畔说道。
柳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定苏醒,现在只能指望钟离雪恢复记忆后武功也一并恢复,他想起以前钟离雪用的就是一把名为青竹锋的宝剑,可现在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刃,不过柳翠那里还有一对骨剑,只能暂时拿来一用,但愿钟离雪可以胜任保护好自己和柳翠的责任。
余一丁的声音非常小,同时为了让钟离雪能够听的清楚,只能是附耳开口,不知道是他说话时的吹气还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钟离雪立刻被他的这个举动弄得满脸通红,只愣在那里呐呐地不言不语也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间余一丁已经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又伸出手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纸符上,见钟离雪仍是丝毫没有反应,急忙用肩膀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这个妮子的身子便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后才慌忙起身去柳翠的包裹内寻找骨剑。
隐身符的效果已经在余一丁的鲜血涂抹之下渐渐起了作用,而钟离雪找到柳翠的骨剑后一抬头便看见余一丁已经渐渐消失的身形,她早在郡王府便见识过凌云子的隐身符,所以没有丝毫的惊讶,提着骨剑便回到窗户边蹲下,而余一丁也在这时完全隐去了身形,钟离雪回头只见客房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随后又关上。
余一丁刚刚走出房间,就见那人已经来到他们隔壁房间的窗口前蹲下,幸好他们的房间没有光亮,门也是朝里开的,余一丁出来并没有惊动那人。
隔壁房间住着两位过路的行商,也许此刻两人还没有睡下,窗户上透出的灯光映在院子的地面上形成一块长方形的光斑,而那个蒙面人则贴着墙壁蹲在窗根下,光影根本照不到他,他就支着耳朵像是在仔细聆听屋内的声响。
余一丁与他之间也就只有五六步距离,可那人却没有丝毫察觉,仍旧努力地偷听隔壁房间里的动静,余一丁并没有上前,只是稍稍跨出一步离开门口,就那么站在院里看着那人动作。
片刻后也许是听出屋内之人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人便半蹲着小心地移动脚步,轻手轻脚地来到余一丁他们房间的窗口。
还没等他完全蹲下伸脖子偷听窗内的动静,余一丁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一个手刀便砍在他的后脖颈,那人毫无意外地贴着墙面直接委顿下去,可他的身形刚刚缩下去一半就停止了动作,两支胳膊扛着,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臂搀住了他的胳肢窝,紧接着就像被人倒拖着来到余一丁他们的屋门口,房门无声地开启,那人也被拖进了房间,然后房门又悄然关闭。
这一切都在片刻之间发生,没有多大的响动,客栈中也没有人被惊醒,就连余一丁他们房间另一侧隔壁的两位道人也没有丝毫反应。
此时余一丁他们的房间内又亮起灯火,柳翠刚刚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个陌生的青年被反绑在椅子上,旁边的地上有一团黑布,他的脑袋耷拉着,看样子是昏迷不醒,余一丁站在他的面前,钟离雪则守在椅子侧边,手中的骨剑正架在那名青年的脖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