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云子同余一丁交流的这一会儿工夫天色已经慢慢地暗淡下来,山谷内到处飘荡着一层淡青色的薄薄雾气,不知是疾风阁内准备晚饭的炊烟还是林中的水气,使得山谷中那些屋舍内陆续燃起的点点灯火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余一丁伏在平台上又观望了一阵,除了下方的丛林中那些弟子房舍中透露出依稀的灯火以外,远在几里之外的山谷东北方向也有几点隐约的灯火,而东南方的某个低矮的垭口处有一团稍大的灯火闪耀,显得非常醒目。
余一丁又将悬崖的顶部有陷阱一事告诉了凌云子,然后说道,“凌道长,一会儿我先上到崖顶查看一下再作打算,现在还是先不要将洞内的人叫上来。”
凌云子点点头道,“小友所言极是,不过上了崖顶一定注意隐蔽身形。”
余一丁明白,悬崖顶上虽有树林,但很多地方只有低矮的杂草,如果不注意隐蔽在山谷内的人借着天光可以很容易发现他的身影,于是应了老道一声后便踏上软梯,小心翼翼地向崖顶攀去。
上到崖顶后余一丁的视野更加开阔,几乎可以看清山谷内的所有地方,东北方向的那几点隐约的灯火仍旧亮着,而且看位置是在半山腰上,东南方向的那团稍大的灯火应该是气死风灯散发出的光亮,虽然看不清楚那里具体有些什么,但是根据他在大梁这大半年的生活经验推断,那里一定有个牌坊一样的东西,而气死风灯一般都是挂在牌坊的房檐下面,那里应该就是疾风阁总阁的山门。
山谷内其余的地方全是一片黑灯瞎火,夜色中余一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观望了一阵后便顺着软梯再次下到平台上。
简单地与凌云子交流了几句,他判断总坛应该就在东北面的山腰,接着便摇动两根铁链,不一会儿江寒渊的身影首先出现在洞口。
余一丁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便道,“江贤弟也真是性急之人。”
江寒渊却道,“余兄,不是小弟性急,是钟离公子让小弟先上来的。”
余一丁心道谁都看得出来你小子一脸着急忙慌的模样,宇公子肯定也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让你第一个上来。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只是让江寒渊靠在一旁,紧跟着钟离宇林啸天和五名军士都依次顺着铁链爬了上来,平台上顿时显得非常拥挤。
余一丁将他看到的山谷内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跟钟离宇说了一下,因为崖顶那边有好几个陷阱,在夜间稍不留神就会折损人手,而且继续走疾风阁这条试炼之路不知道前面还会有怎样的危险,所以他建议用绳索下到悬崖底部,从山谷内寻找道路摸到东北面的半山腰处。
钟离宇对于余一丁所言没有异议,今夜的月光明亮,悬崖顶部的树木不是很多,在山脊上行走很容易被人发现,于是便叫出一名军士用绳索下到悬崖底部,片刻后绳索晃动,这表示崖底一切安全,随后众人才顺着绳索降了下去。
紧挨着悬崖就是大片茂密的丛林,天上虽然有月光,但因为谷底林木茂盛,四周仍是漆黑一片,而且小队也不敢使用照明物,根据在平台上观察所知,如果队伍进了树林一直往前走就会遇见那些建在林间的弟子们居住的屋舍,而余一丁他们的目标是总坛,在此之前能够不与疾风阁发生冲突绕过弟子道场将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眼前却没有任何道路,而且夜间的丛林中还不知道会藏有怎样的凶险,万一再有毒虫蛇兽不仅不好对付还容易惊动那些待在房舍中的人,最终小队还是选择先沿着悬崖底部前进,看看能不能一直向北绕过这片丛林。
此时每个人又往身上各自涂抹了一层药粉,林啸天和凌云子走在队伍最前面,余一丁在他们两人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钟离宇江寒渊和军士们则是紧随其后。
虽然右侧的树林和悬崖之间还有一丈多宽的空隙,可是地面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这种茂密的草丛不仅是虫蛇最喜欢的聚居之地,而且经过时还会发出很大声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右侧丛林内不太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亮着灯光的屋舍,所以众人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那些屋舍内的人。
林啸天和凌云子早已将长剑拿在手中,遇见太过茂盛的蒿草丛只能选择绕行,而大部分时候都是用长剑来当作探路的工具。
走出去大概有一里多远时,眼前的蒿草和右侧的树林已经非常稀疏,左侧的悬崖也变得越来越低,只剩下两丈左右的高度,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向下缓坡,而且右前方大概二十丈远的树林边缘显露出几幢亮着灯火的小屋,在那些小屋前世一块很宽的平坝,看样子是习武场。
随着遮挡物的减少,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行进的姿态放低,全都弓着身子慢慢往前挪动,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上任何疾风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选择了从悬崖底部穿过来的原因。
正当大家都在心中暗自庆幸时,忽然从小屋那边传来人声,同时好几幢房屋的门都被打,首先是几个举着火把的人走了出来,这几个人直接走到平坝的四周站定,然后又从房屋内走出二三十人到平坝中间排成四排列队。
余一丁他们早在举火把的人出来时就已蹲下停止前进,这里距离那些人还有十几丈远,所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等那些人排列好队伍后,又有三人从一间较大的房屋内走出来,当他们走到队伍跟前面对队列时正好是面向偷袭小队,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余一丁一眼就认出这三个人中的如意夫人和那名络腮胡大汉,另外一人余一丁并不认识,看其装束像是个道人,而且有些瘸腿,看起来那道人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如意夫人二人,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恭敬地跟在道人身后,三个人站在队列前头,道人对着众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队列中的一部分人又点燃了火把,被络腮胡大汉带领着往东南方向离去,而那名看似管事的道人则带着如意夫人和剩下的几名打着火把的人顺着平坝左侧的一条小路向北而去。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和黑暗后,余一丁才小声对身前的林啸天和凌云子说道,“那个女人就是疾风阁峡关分阁的阁老如意夫人,我们跟着她和那个男的,看样子他们是要去总坛。”
现在如意夫人他们几个人已经越走越远,打着的火把光亮也显得隐约起来,林啸天和凌云子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就起身跟了上去。
偷袭小队就远远地吊在如意夫人几人的身后,远处的火把光亮一直朝前行进,也不怕他们失去踪迹,只是如意夫人几人走的速度比较快,到了后来小队人几乎要开始小跑才能跟上他们。
这是一条碎石小道,就在山谷内弯弯曲曲地延伸,一路上除了四周的虫鸣声以外再没有一点声息,现在已经开始爬山,刚才就是一路向上了台阶了,余一丁望着前方的火光,以他的判断此时正在向他在悬崖上看见的东北山腰的灯火处行进,看来如意夫人他们就是要去总坛。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在登上一段四五十级的台阶后,林啸天和凌云子突然发现队伍已经来到一座木制的牌坊前,牌坊后面仍旧是上山的台阶,两边全是奇形怪状的山石,还有一些高大的树木,牌坊正修在岩石夹着的小路上,飞檐下有一个匾额,月光透过小路两旁的树林间隙透射在牌坊和台阶上,众人隐约看见匾额上是“疾风衡门”四个金色大字,只是很奇怪并没有在飞檐下悬挂任何照明的装置,而且众人发现此时四周突然间没有了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