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弄清楚了小白对景夜真正的心意后,三人便开始了奇怪的“三人行”之旅。柳含清只觉得自己每天过得跟梦一样,一面应付着景夜时不时的言语动作“调戏”,一面抵挡小白火热得跟火炬似的目光。
可是,日子过得越是舒心,柳含清就越忐忑,仿佛前方有一道坎在等着她,她要是不迈过去,就会从此跌入深渊。
那道坎来得其实也不算快,可柳含清只觉得好像是一瞬间就到了面前。
那天早上她在神屿中央找到那颗散发着莹莹光泽的神珠的时候,突然觉得梦醒了一般,眼前的一切,才是她该处的现实。
当初她在捏造离情的身世的时候,有一部分没骗他。景夜真的将自己的毕生修为、神识全都凝结在了一颗神珠里,那颗神珠现在就在离情的心脏里,支撑着离情的生命。
景夜终是没斗得过堕神印。在过去的千千万万年里,他和堕神印交手过无数次,一次比一次狼狈、一次比一次艰难,可万幸的是,他都挺过来了。只是,那一次,他没能撑住。
堕神印的戾气再次爆发,景夜拼尽全力对抗着它。他虽为毁灭了神界的堕神,但他不愿被戾气支配,成为一个杀戮之神,尤其是他若是失去了控制,第一个面临着被他杀掉的人,就是柳含清。
眼看着身体里的灵力随着和堕神印的消磨逐渐枯竭,景夜知道自己若再不做决断,定会酿成一场大祸。他本就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他不怕他失了神智后毁了天下,他只怕他那时候会认不出柳含清,会出手伤了她。
柳含清在世上还并非孤单一人,她有父母兄长,有朋友至交,甚至还有她欣赏的说书先生,这些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他一个都不想伤害。他怕自己不小心毁了她自小生长的空空山,怕自己没忍住让她住了许久的含清府毁于一旦,怕自己碰了她喜欢的山水。她在意的一切,他都想护着。
景夜最终决定在力竭之前,毁了自己的肉身。只要没有肉身,堕神印里的戾气再重,没有寄主,也不过就是一团气而已。他将自己的修为、神识、包括堕神印都锁在了一颗神珠里,试图将自己永永远远地封印。
若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他将含清带到神屿上多久了?五六百年了吧。凡间已是好几代更迭,东海神屿上却是恍若岁月不逝般,他好像明白柳含清的心意也没多久,好像陪在她身边也没多久,好像给她的快乐时光也没多久,他就不得不离开,憾否?憾啊!
而对于柳含清而言,景夜的离开,就不止一个“憾”字能言尽了。她手捧着景夜凝聚的神珠,只能哭着骂他。
“终于···终于没人再束着我,终于我可以离开,去见我的父母兄长。”
可是,若是你能再束着我、不让我跑,我或许也会开心呢?
接下来的两百年,柳含清只做了一件事。
她找到了神屿的地心,挖了地心的原泥,断了东海神屿的神脉,她拿那原泥和着自己的血,照着景夜的样子捏了个娃娃,可是泥捏的娃娃无骨,她又断了自己两根肋骨给他做骨。
两百年,她重塑了一个景夜,只是这个景夜,就如同初生的婴孩般。之后她又花了两百年,一边带着还是婴孩的景夜,一边将东海神屿上的生灵都迁到了另一座岛上。神屿被她断了神脉,灵气已经渐渐枯竭,不再适合生灵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