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施到仁亲王府的时候仁亲王已经进宫了,一向热心的魏伯知道有大夫要上门,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一处清净的院子。
齐施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下午也迟迟不见仁亲王回来,吃过晚饭便拎着一个小板凳去了王府前院,在廊檐的大灯笼下摆上小板凳坐下,右手托腮,左手拿着一本医书就这么看了起来……
楚然三人踏进府中便看到这样一幅光景:一个梳着简单双平髫、身着碧色小袄的俊秀小丫头正坐在廊下津津有味地看书,灯笼的烛火明亮,衬得小姑娘光洁白嫩的脸庞像是发着柔柔的光芒,她身侧放着一盆炭火,想来应该是下人怕她冻着特意放到跟前的,看她认真的模样,仿佛整座王府只剩下那盆炭火的哔啵声……
楚天回过神来,惊讶道:“这是何处来的小丫头?”
楚然亦是疑惑。
齐施闻声抬起头来,见他们三人正站在庭中打量着她,眼中顿时有了光,迅速起身走到他们跟前,笑着问道:“请问,哪位是仁亲王?”
楚然迟疑了一下应道:“本王便是。”
齐施了然一笑:“甚好,跟我走吧。”
说罢转身便回去取自己的小板凳,然后准备往自己住的小院去,却见那位自称仁亲王的男子依旧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地看着她,便只好又退了回来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楚然反问道:“敢问姑娘是?”
“回禀王爷,这位是齐施,齐大夫。”魏伯匆匆而来,连忙介绍到,然后将手中的披风递给齐施:“齐大夫快披上,小心受凉。”
齐施将披风套上,笑着感谢到:“谢谢伯伯。”
魏伯连道不客气,心中直道:这齐大夫可真是招人疼。
楚越奇道:“你便是药王谷的少主齐施?”
齐施点点头笑到:“是我。”
楚天不由得惊讶道:“传说药王谷谷主老来得子,极尽宠爱,没想到竟是位女娇娥!”而且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应当尚未及笄。
齐施抱着书和小板凳不解地看着他们:“我是奉阿姐之命前来给仁亲王瞧病的,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有区别吗?”
楚天连忙致歉:“是本王失礼了。”
齐施见他自称本王,好奇道:“你也是王爷?”
楚天笑着点点头介绍到:“本王行六,叫楚天,这位是我五哥楚越。”
齐施好奇地看了看他们俩,大眼睛忽闪忽闪:“您二位也要瞧病?您二位的气色瞧着没问题呀。”
嘎?楚天哑然。
楚越忍不住勾了勾唇说:“我们不瞧,烦请你照顾好三哥便行。”
既然不瞧病,齐施便不再理会他们,对仁亲王侧身道:“王爷,请?”
楚然愣了愣,怎地这小姑娘像是把他的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医堂?
在楚然房中,齐施给他重新处理包扎了伤口,眼中满是好奇:“王爷这伤口像是重新撕裂了,今日可是有人戳它了?”
他们三人愣了愣,今日在宫中,太子确实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他的后心处,若不是靠他超凡的忍耐力强忍着,早就露陷了。她是大夫,自是瞒不过她,楚然便点了点头:“有劳齐大夫了。”
楚越问道:“可有大碍?”
齐施收拾好医箱起身道:“无妨,顶多就是多受点罪、好得慢些。”然后又问:“往后三日王爷可能好生静养?”
楚然摇了摇头答道:“怕是不能,最近事情……”
“那行,”齐施打断他的话,她一向对看病之外的事不关心,说道:“那我便需来得勤些,你这伤口极易生腐,若是撕裂便须及时换药、若是化脓便须及时去除腐肉。”
楚然听得有些后脊发凉:“听起来似乎很严重啊……”
齐施摇摇头说:“没事,你们尽管折腾,我答应了阿姐,无论如何都会将王爷治好的,顶多就是多刮几次腐肉、多换几次药罢了。”
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病人,齐施一向不多规劝,反正也劝不住,怎么都能治好,反正疼的不是她。
楚天以为她这是故意说反话想规劝三哥好好休息,便准备出言解释。
却见齐施将医箱放在了她刚坐的凳子上,然后说道:“处理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我再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出门之前还不忘拿走放在门口的小板凳和医书……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楚越不由得笑了笑说:“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楚天看着一旁的凳子和医箱,只觉得十分有趣:“哈哈,这齐大夫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楚然亦觉得有趣,但眼神中更多的是赞赏,这小姑娘不仅医术高明、也很有耐心,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却是很执着,比如给他换药、再比如那个带出来了就怎么都不会忘要带回去的小板凳……
第二日中午,楚越处理完刑部的事情便直接来了仁亲王府,见自家三哥正坐在书案前看折子,脸色有些苍白,便问道:“怎地歇了一晚上三哥的脸色反而苍白不少?”
楚然有些疲累地活动了一下胳膊,方才答道:“上午处理了好些事,伤口有些渗血,刚换完药。”
楚越了然,这也没辙,他和六弟都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尽量让三哥干些不用出府走动的活儿了。
楚越走到一旁坐下说:“三哥可还记得前几日从河中捞起来的男尸?”
楚然埋头一边批阅文书,一边问:“有结果了?”
楚越摇摇头说:“京兆府想要查出个结果怕是难了。我今日特意去查了一下卷宗,那具男尸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是礼部刘侍郎家的庶子,这个庶子是刘侍郎最为宠爱的妾室所生。”
“那想必刘侍郎家最近怕是不得安生了。”楚然问:“你说的查不出结果是什么意思?”
楚越答道:“因为这几日京兆府在湘河下游又打捞出来十多具尸体,几乎都已经无法辨认身份了,死亡时间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一年以前。”
“什么?”楚然从文书中抬起头来:“何以判断是一人所为?”
楚越说:“刘家庶子的尸检结果是被打断脊骨、血尽而亡,而后抛尸河中,后面捞上来的尸体皆是同样的状况,所以并案处理,不过是不是‘人’所为……恐怕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