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来,皇帝这么说话,其实是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如果老爹再这么干下去,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臣进宫的确是有件事。”张溶期期艾艾、磕磕绊绊的说道:“听说朝廷在查勋贵和勋戚的不法事,臣想来问一问是不是有这事。”
闻言,朱翊钧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溶,此时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老家伙不是在给自己演戏吧?
作为一个实力派的演员,朱翊钧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这个老家伙的演技非常好,自己也从来没接触过他,不知道他演戏是什么模样,一时之间不好判断而已。
不过朱翊钧心里面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了。
打量着张溶,朱翊钧说道:“的确是有这件事。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吗?朕还年轻,做事难免有些疏漏,爱卿如果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这话听得张元功心惊肉跳的,他低头看着老爹,眼中全都是祈祷。
千万不要说错话,千万不要说错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要胡说八道!
张溶没去看儿子,只是苦笑着说道:“陛下怕是要失望了。臣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想为陛下尽忠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臣心里面惭愧,国家大事也不敢掺和。真要是说错了话、误了事,那臣就百死莫赎了。”
“不能做事也就罢了,还要坏事,这不是臣子应该做的事。况且陛下英明神武、圣明烛照,有陛下乾纲独断,也就是了。”
朱翊钧看着张溶,越发觉得老家伙在演戏。
就凭你这番拍马屁炉火纯青的功夫,你要说你不会演戏那才怪。
老家伙演技挺好,你要说不出来个理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儿子!
老家伙是肯定不能收拾了,收拾他儿子就可以。
“今天臣进宫来,其实是为了一件私事。”张溶也没有在啰嗦,缓缓的说道:“听说朝中要查勋贵和勋戚的不法事,臣就来了。”
“说起来,臣也有些惭愧。这些年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家里的事实在是有些管不过来,精力不济。虽然交给儿子在打理,可是臣这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
说到这里,张溶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哀伤,似乎对于自己后继无人非常伤感。
朱翊钧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张元功,差点笑出声。
张元功也很无奈,生无可恋的站在原地,不想说话。
他看着老爹,心里面也只能感叹一句:你可真是我亲爹!
张溶继续说道:“这家里面也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硕鼠?有多少人胡作非为?闹出了多少乱子?臣其实早就想查了,奈何精力不够。”
“臣子生来愚鲁,时常为下人所愚,家宅不宁。臣听说陛下要查这些事,心里面就动了心思,想着求陛下派一个人到家里帮忙查一查,好好的整肃一下。不然家不成家呀!”
说完,张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请陛下看在我们家祖上的功德、看在臣一辈子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允许了臣这个请求吧!”
“臣知道,这是臣的家事,不该劳烦陛下。可是臣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一边说着,张溶一边给朱翊钧磕头,身子颤抖得厉害,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声音真诚的说道:“请陛下帮帮臣,不然家不成家了呀!”
说完,他还翻白眼,看似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