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侑笑了笑,从内袋中取出一支毛笔,递给白桃,问道:“还记得它吗?”
白桃疑惑地接过那支笔,放在手里头细细地端详。
笔很普通,能看出是一支用了很久的毛笔,只是因为主人的悉心呵护,所以受损程度并不严重。
笔杆上刻着黎侑的名字,线条歪歪扭扭,字的结构也很丑,不像是黎侑的杰作,可他方才看着这支笔的时候,目光十分温柔。
白桃嘀咕道:“能看出师父很珍视这支笔,不过这两个字是谁写的,笔这么好,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瞥了眼黎侑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极其无辜地说:“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这字的主人的意思,如果这话冒犯了她、让师父不开心了,那阿桃道个歉好了,师父不要生气。”
黎侑失笑,“我不生气。”
白桃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字的主人在黎侑心里并没有她重要。
她忍不住笑了,说:“我瞧桡轻曼说这字是她刻的时候,师父的脸都黑了!所以这是谁送给师父的礼物吗?”
黎侑说:“如果阿桃觉得这是礼物,那么这就是那人送给我的礼物。”
白桃心里酸溜溜的,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可不敢乱想,谁知道在师父心里,那人和我谁更重要?”
黎侑望着她,问道:“你以为,你在我的心里占了多少地方?”
白桃抬眸,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连忙慌张地错开目光,“这话应该是我问师父才对。师父在世上独行近万年,我认识师父却不过短短三千年。”
她不过只是他一段短短的岁月,他却占据了她的一生。
白桃心里有些难受,抱住了自己的腿,嗫嚅道:“我不敢占了师父心里太多的位置,万一日后被人挤了出来......与其这样,我倒宁愿从未进去过。”
黎侑一愣,虽知道她这话信不得,却忍不住地心急、心慌,连忙解释:“你可还记得你学会写的第一个字?”
白桃想了一会儿,摇头,“不记得。”
黎侑说:“当时你吵闹着要学写自己的名字,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你就已经模仿着书本上的字迹,写出了黎侑二字。”
白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这、这字,不会是......”
总不可能是她刻上去的吧?
黎侑指着那两个字,继续说:“那时你用的就是这支笔,我依照着那两个字的笔迹,将它们篆刻到了这支笔上。”
白桃不禁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地飞快。
黎侑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顶,问道:“眼下你可愿意在我心里占上几分位置了?”
白桃有些尴尬,低声解释:“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没有怪你的意思。”黎侑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你不需要那么懂事,可以向我多索取一些。”
白桃垂眸,用力地点头,“我会好好练功的!”
黎侑:“......”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白桃问:“所以师父什么时候教我飞行术?”
黎侑失笑,“想问这个问题多久了?”
“不久。”白桃想了下,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八天。”
黎侑忍不住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看来是真的想了很久。飞行之术不难,练习中的危险和意外却很多,不如等重阳回来之后,我在他的帮助下一起教你?”
白桃十分激动,“好!”
黎侑望着白桃,温柔地不可思议。
晚些时候,天上的乌云愈聚愈多,愈积愈厚,冷风也跟着刮了起来,白桃觉得再不睡觉便会被后半夜的风雨的嘈杂声吵得难以入眠,于是抱着两床被子,到了黎侑跟前。
“师父。”白桃颠了颠手里被褥的重量,眼中满是绝望,“这个叫做被套,是用来套棉絮的,套了棉絮的被套,才能叫做被褥。”
这两张薄薄的布料,盖在身上和没盖没有什么区别。
黎侑眨着眼,一副懵懂的模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白桃语塞,认命地将一床被套分给黎侑。
藏书阁本就干净,白桃随意寻了块地方,听着耳边的风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冷一些也无妨,只要夜明珠亮着,也觉得没那么冷了。
黎侑抱着被套坐在了她身侧,“需要我帮忙设下一个结界吗?”
白桃将被套往身上拉了拉,伸直了手脚,“没关系,我不冷。”
更何况,结界虽然保暖,可是不利于她施行计划。
她惦记了黎侑这么久,今夜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白桃有些心虚,坐起身替刚躺下的黎侑掖被子,“师父快睡吧,后半夜风大雨大声音嘈杂,现在睡着了之后就不会被吵醒。”
她看了眼角落的夜明珠,“这里虽然暗了些,不过还好夜明珠无时无刻不是亮着的。”
轰隆!
一声闷雷响起,夜明珠,灭了。
白桃:“没有关系,我去点根蜡烛。”
黎侑拉住她,“藏书阁不允许有明火。”
白桃十分紧张,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干咽了一下,重新爬回了被套里,“没、没事,睡着了就好了。”
黎侑十分贴心地替她掖被子。
白桃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鬼,这点与她亲近的人都知道,黎侑自然也十分清楚。
只是,今夜的黎侑打算忘记她怕鬼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