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干了毛巾,盆中水面的涟漪逐渐散去,归于平静的水中倒映出他的脸庞。
黎侑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望着水中自己的脸,喃喃道:“红了吗?”
再抬首环顾屋内,见真是门窗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咚咚、咚咚
沉寂得只剩了呼吸声的房中,不知响起了谁的心跳声。
心口跳动的频率不见减缓,黎侑忽然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拉开了一丝缝隙。
夏风从窗外挤进来,吹动了他满头白发。
黎侑半倚在窗边,目光再次落在了床榻上熟睡着的少女身上,见她睡态逐渐变得安详,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是黄昏时分,天边的云霞绚烂夺目,一层叠着一层,都是不同的颜色。
黎侑想起了初次见到白桃的时候,她还只是一缕元神,被桃花的花瓣包裹在花蕊中,蜷缩着半透明的身子,小小的一个,和姑灌山上的雪花差不多大,可漫山的雪都不及她千万分之一的安好和纯净。
时过境迁,那个小小的元神长成了窈窕少女,竟然连他都需要避嫌了。
睡梦中的少女砸吧两下嘴巴,发出一声低喃:“师父......”
黎侑的眼中难掩哀伤与心疼,薄唇微张:“我在。”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白桃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次日早晨,白桃醒时,黎侑已经替她换好了干净的衣裳,重阳也端了早膳进来。
白桃簌簌地爬下了床,在重阳的搀扶下,龇牙咧嘴地坐在木凳上吃面条,黎侑又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从她醒来到现在,眼睛像是长在了棋盘上,根本没分给她一点目光。
后背、手臂上的伤还疼着,白桃每动一下,就要咿咿呀呀地呻吟上一阵子,本来静谧安宁的早晨,被白桃的呻吟声、粗鲁的吃面声、黎侑手上棋子落下的声音全然替代。
这巨大的动静没能吸引黎侑分毫,倒是让重阳对他满是嫌弃,嘀咕道:“瞧瞧人家那些大家闺秀,喝汤、咀嚼,干什么都文雅安静,你这模样可千万别让外头的人瞧见,免得日后嫁不出去!”
白桃嘴里叼着一半面条,另一半面还在碗里,挂着汤水,她抬着头凶狠地说:“你最好求天拜地让我能嫁人,不然我一日没成婚,就赖着你一日,就算日后你成了家,我也三天两头跑到你院子里去蹭饭!”
她向来会磨人,偏偏又十分有恒心,重阳怕她真的这样对自己,立马寻了个借口跑出去,“我去瞧瞧那只鹿,你吃完以后记得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
白桃眼都没抬,继续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