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琅张张嘴,化作沉默。长时间在一起处事,他已十分了解聂嗣,这是个不为世俗秩序所困之人,他的兵法韬略,和他的年纪完全不匹配。蔺琅甚至在国朝史上找不出来一个能和聂嗣相匹配的兵家。
“将军,大敌已灭,该考虑攻打新野了。”蔺珀道。
闻言,聂嗣眼眸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又很快将之隐藏。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自营外传来,‘进去!’,随后几名酆军士卒押着公叔服走进大帐。
“将军,公叔服带到。”
败军之将公叔服,一身囚服,披头散发,身缚绳索,狼狈不堪。虽是如此狼狈,但他却勉强在营帐内站立,挺起胸膛,傲视聂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聂嗣,这个让他痛恨、忌惮、抱憾、憎恶的终身大敌,竟显得这般年轻,这般放松。公叔服知道聂嗣年纪不大,但是当他看见聂嗣颌下无须的时候,整个人从心里散发出一种屈辱。
他与父王,竟然败在这个黄口小儿的手中,还是惨败!
到现在,他基本上已经明了自己为什么会战败,同时,他也更加怨恨自己无用。如果那一夜,他不着急进攻,再等等看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年轻的男人稍微动一动身子,懒散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公叔服,摇摇头,说道:“反王之子,不过如此。”
“聂嗣,你要杀就杀,休要多言。既已战败,任你处置。”公叔服看得很开,丝毫不感到害怕或是绝望。
他很清楚,自己率领的兵马乃是义阳军的主力,这次战败不仅是自己战败,更是整个义阳国战败。换句话说,义阳国已经挡不住酆军的脚步了。
“我不会杀你,留着你,或许对攻打新野有些用处。”聂嗣淡淡道:“物尽其用嘛。”
公叔服冷笑:“聂嗣,你也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义阳国挡不住酆军进攻,你何必多费手脚。”
“兵不血刃拿下新野,总是好的。”聂嗣微微一笑,言道:“对吧。”
公叔服懒得理会聂嗣,索性阖目不语。
见状,聂嗣又道:“有件事情我想知道,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公叔服睁开眼,好笑的看着聂嗣,“我现在死路一条,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世间死法千千万,我相信你一定会选择最痛快的那种,我说的没错吧。”聂嗣笑着威胁。
“你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公叔服怒道。
聂嗣缓缓站起身,平静的看着他,说道:“若是我为你所擒,你也会这么做的。”
公叔服沉默,没有反驳。胜利者对于战败者,总是肆意索取的。
“当然,你可以选择继续坚持你的倔强。”聂嗣说。
公叔服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聂嗣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双眼,“告诉我,范瓘的下落。”
闻言,公叔服略微惊讶的看着聂嗣。他以为聂嗣会询问他新野的兵力部署,或者是新野的防御漏洞,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件事情。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知道?”公叔服反问。
聂嗣道:“叛军攻入南乡郡,夫子失踪,你们不知道,谁会知道呢?”
公叔服沉默须臾,回答道:“他关押在义阳国大牢之中。”
其实,在屡次劝说范瓘投降失败之后,他一度想杀掉范瓘。可是,终究还是念着范瓘的影响力,舍不得下手。后来酆军南下,他匆忙率军离去,范瓘也被人遗忘在大牢之中。
闻言,聂嗣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整个人骤然放松,脸色瞬间缓和。
他说道:“把他带下去,好生关押,不要羞辱。”
“唯!”
士卒们刚准备拉着公叔服下去,不料他猛然转身,看着聂嗣,怒骂道:“聂贼!吾义阳国百年蛰伏,败于你手,我不甘心呐!”
聂嗣摆摆手,让士卒们将他拉下去。
这场会面,一开始很平静,但是公叔服终究压不住心中的失意。
说到底,他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