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袭击博望之后,聂嗣立即率军撤回博望东北二十里以外的山中扎营,大营位于半山腰,易守难攻,且比水的一条支流自山下而过,能够充分保证大军的水源。
虽然已是九月,但是天气依旧酷热无比,没有多少‘秋高气爽’的感觉,反倒是因为荆、豫二州滴雨未落的缘故,十分的闷热烦躁。天空中积云厚重,地上的热气散不掉。
山中蚊虫甚多,许多还是黑色花蚊,咬得士卒们不能安生,无法好好休息。
啪!
一巴掌下去,在手背上拍死一只蚊子,屈指一弹,蚊子尸体飞出。
“闷的人心慌。”栾冗嘟囔。他一双大巴掌,不知道拍死多少蚊子。蚊虫叮咬只是其次,身上汗腻,才让栾冗感到难受。
蔺珀一抹脸上汗水,说道:“忍忍吧,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不远处,聂嗣看着天空中慢慢聚集起来的乌云,眉头快要纠结成了‘八’字。
“这个时候下雨,老天是在要人命啊。”
身旁的蔺琅点头,说道:“若是七、八两月要下雨,我们真应该感谢老天,可是这个时候下雨,实在是......”说着,他亦是脸色难看的摇摇头。
崇侯翊不解的问道:“将军,眼下天气闷热烦躁,下雨不是很好么?”
聂嗣轻轻一叹,解释道:“康弼,你不知道么,大旱和大涝从来都是一起的。豫州今岁滴雨未落,这个时候下雨可不是简单的下雨,很可能会变成洪灾。而且,因为大旱的缘故,今岁豫州的收成必然大减,马上就要到丰收时节,倘若这个时候发水,秋粮怕是要受灾,简直是在要人命。”
这个时代的百姓,纯粹的是‘看天吃饭’。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盈余,一旦遇上恶天时节,能有一口吃的,就算走运了。现在豫州的情况就是如此,原本因为大旱的缘故,豫州今岁的粮食作物必然减产,眼看就要丰收了,又可能遇上大水,不是要人命是什么?
听完聂嗣的话,崇侯翊久久无言。他发现自己永远跟不上少君的思路,他想的永远比自己更多更全面。
蔺琅心中却是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聂嗣担心下大雨,后勤辎重不好运输,所以才会说‘要人命’。没想到聂嗣和他考虑的一样,都是从民生方面着手。
“兵乱,灾天,真是多事之秋。”蔺琅叹息。
聂嗣眼帘微垂,眸中闪动着异样的色彩。他对蔺琅的话很认同,眼下的九州,真的是进入了多事之秋。
便在此时,一名信卒找到他们。
“聂将军,这是夏阳将军给您的亲笔信。”信卒双手送上一封帛信。
聂嗣打开观看,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将帛信收好,看向那信卒,问道:“大军已经出发了吗?”
“回聂将军话,大军两日前就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唯。”
众人聚集过来,蔺珀问道:“将军,可是大军准备赶来与我们会合?”
“恰恰相反。”聂嗣面无表情道:“堵阳已经拿下,夏阳悌和阴休已经率军前往永饶冶,说是准备截断公叔服退路。啧啧,我真应该多谢他们如此的信任我。”
闻言,蔺琅分析道:“此举未免有些古怪,若是我们真能伏击宛县叛军成功,叛军也不一定会从永饶冶南下。南阳国一马平川,到处都是平原,叛军的撤退路线太多,他们也有可能从涅阳南下。”
“将军,信中可有说明,他们此举的原因?”蔺珀问道。
聂嗣摇摇头,“没有,恭维我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说着,他将帛信交给蔺珀。
须臾,蔺珀看完帛信,脸色凝重道:“将军,情况有变化。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由我们先伏击宛县叛军,而后与大军会合,分而击之,最后拿下宛县。可是信中所言,他们分明是认定我们可以彻底击溃宛县叛军,从而致使宛县叛军南下。且,他们觉得叛军会走永饶冶南下的理由也让人难以认同。”
“你说的对。”聂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现在,他要收回此前说过的话。就算是一条绳子上蚂蚱,但是在看见利益的时候也会忘记。
他手中仅有两万兵马,宛县叛军却有五万,就算他能够伏击宛县叛军成功,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将其全部歼灭。
“伯玉,仲柔,依你们看,夏阳悌和阴休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