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有点没预料到,廷尉的攻击性貌似有点可怕。
殿内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姚旃更不敢反驳。
因为,他要是说自己不行,不能沟通天地神鬼,那么九卿的位子他就要告别。因为太常,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可要说行,那他还真不行。
其实,神鬼之事,三公九卿都不是傻子,懂得都懂,只不过很少有人说出来。
现在聂抗为了自己的儿子,把烂事说出来,众人觉得貌似还能理解。
姒召当然可以说聂抗是在混肴视听,企图糊弄商县百姓一事。可问题是那样一来,姚旃就保不住了。
眼下是一个交换问题。
要么大家一起罢手,要么一起去死。
到时候,损失最大的肯定是帝党。毕竟聂嗣的功劳摆在那里,无法抹除。
姚旃呢?
不被天地神鬼认可,不被列祖列祖认可。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太常?
“廷尉暂熄雷霆之怒。”一道娇媚入骨的声音从天子背后传出。
聂抗道:“太后,非臣易怒,而是太常做事说话,毫无章法可循,简直枉为九卿之一!”
幕帘之后,红裙罗裳,凤钗玉簪,三千青丝如瀑,两肩雪白柔腻。骊姬那宛如烈焰一般的红唇轻启,妖媚之音流荡文昌殿。
“太常做事确有不周,廷尉说的是。华阳郡校尉聂嗣,大破十万叛军,功劳有目共睹,诸位大臣,可议其封赏。”
闻言,姒召瞬间松口气,他连忙说道:“太后说的是,吾等有失偏颇,确实应该议定聂嗣之功劳。”
紧跟着,姒召甩了一个眼神给姚旃。他立马会意,站出来附和。
邓亥眸子中掠过一丝失望,没想到关键时刻骊姬站出来保下了姚旃。
虽然酆朝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可是骊姬到底是天子生母,当朝太后。有些时候,必须要留有余地。
闻言,聂抗微微一笑,说道:“太后大义,微臣钦佩。”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在聪明人看来,这一次姚旃显然是栽在了廷尉手上,而且还输得很惨。
“咳咳。”柳齐站出来,环顾众臣,说道:“方才太后所言,想必大家都清楚了。聂嗣大破十万叛军,如此功劳,诸位以为,应该如何封赏啊?”
天子捏了捏拳头,眼眸微垂。
赏赐大臣的权力,居然不在他这个天子手上。
简直荒谬!
到底谁是君?
谁是臣?
当然,他也只敢生闷气。
邓亥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刚刚他只顾着看戏,错失良机,应该跟着聂抗一起逼迫太常做法,隔空取下义阳王首级才对。
让姚旃逃过一劫,他暂时没心情说话。
眼下殿内的气氛比较缓和,毕竟姚旃这个搅屎棍蔫了,没人主动挑事。
大家就事论事,就聂嗣的封赏各抒己见。
有大臣认为,应该给聂嗣封爵,赏赐金银玉器,征辟入朝为官,侍候天子近前。
有人则认为聂嗣功劳虽大,但是年方十八,太过年轻,国朝史上还没有这个年纪封爵的,不合适。
赏赐金银玉器,征辟入朝为官,众臣大都赞同。
问题是封爵,众臣意见分歧比较大。
吵来吵去,没人敢一锤定音,最后全都看向了邓亥以及柳齐。
柳齐却是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看着聂抗道:“廷尉,诸位同僚所言,想必你也都听见了。你觉得,聂嗣是否可以封爵?”
话语的本身不重要,柳齐看向聂抗的眼神才重要。
那意思大抵就是,一起当小伙伴,你儿子马上就能封爵。若你还是推推拉拉的不愿意投怀送抱,那么,一切免谈。
中年老帅哥显然看懂了。
“一切由天子做主。”
答案很明显,中年老帅哥拒绝了。
柳齐面露愠色,不咸不淡道:“华阳郡校尉聂嗣,破贼有功,赏千金,封五官郎将,令其早日入雒阳,侍奉天子。”
很显然,这是柳齐准备好的说辞。
当然,如果聂抗同意投怀送抱,肯定还有另一个说辞。
言罢以后,柳齐和天子走了程序,让天子下诏。
天子,只能捏着鼻子下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