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懿虽然自称自己是庸国相,但是燧军士兵根本不把他当成一国的国相,而是称呼汉中相,很显然,燧军根本不承认他。但是话又说回来,卢懿并不在乎这种小细节,因为说到底,他是丧家之犬。甚至他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国相,他只是一个求活的普通人。
见到燧王聂嗣的时候,卢懿的第一反应是年轻,远超糟老头子西门靓的那种年轻。气宇轩昂,充满自信,虽然燧王面容俊美,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感到不可侵犯。
卢懿很清楚,这是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气质。
“卢懿,卢元敕,孤在国中的时候,就常常闻听你的大名,如今一见,先生果真自有风采。”
“贱名不足为记。”卢懿不清楚聂嗣什么态度,因此回答的非常中规中矩。不逾越,不冒犯。
聂嗣一笑,心知肚明卢懿的担忧。
“先生不必多想,孤这么说,是真心的。去岁天子蒙难,各路诸侯起兵勤王,西门靓以汉中一地而跻身天下诸侯之列,若无先生从中筹谋,只怕是未能成事。”
这件事情,是卢懿的得意之作。当年梁州各郡太守都不看好勤王之举,唯有西门靓和齐质率军前往。最后的结果,天下皆知,自是不必赘述。
“天子乃万民之主,横遭贼人谋害,身为人臣,自当营救。燧王兴义兵而救天子,乃是忠义之举。外臣,亦深感佩服。”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因为西门靓从雒阳返回汉中以后,就曾常常感慨,各路诸侯,唯燧王聂嗣,英姿勃发,少年英才。而今与聂嗣见面,卢懿这才明白西门靓话中深意。
如此年轻,如此才智,这天下,将来必有其一席之地。
聂嗣摆手道:“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元敕此来,所为何事?”
说回正题,卢懿面色一整,言道:“如今,我王已经身死大王之手,汉中之地,不日可下,外臣深知无力抵抗,愿率国中臣民,归降燧国,请求大王放过汉中百姓,也放过万千庸臣。”
闻言,聂嗣浑身舒坦。
“元敕,这是你一人的决定,还是......”
“非外臣一人的决定,乃是群臣共决。”卢懿连忙补充。
见此,聂嗣心中不禁感慨,这就是豪族么,和秦州的那一些人何其相像。当时,他若是不铲除雍州豪族,若是他兵败,那些人应该也会这样吧。
“孤,可以答应你。”
卢懿闻言大喜,不待他有所表示,聂嗣的下一句话让他如淋冰雨在身。
“不过,你们要和孤一起去栎阳。”聂嗣笑着解释,“汉中地缘重要,孤要囤积重兵,所以,请你们和孤一起去栎阳享福吧。”
借口,很简单的借口。
可是,这样的借口,却令卢懿无法反驳,他甚至不敢拒绝。因为他很清楚,这是聂嗣提出的条件。
想要活命,可以,但是必须迁徙雍州。换句话说,聂嗣在拔掉他们家族的根。离开汉中,他们还能算是豪族吗?
不能。
可是,他也没得选。
“大王欲将吾等清算为民吗?”卢懿苦涩道:“族人甚多,一朝离土,怕是难以生存。”
聂嗣起身,走上前拍拍他肩膀,“放心,孤会给你们留下金帛资产,但土地你们带不走,就交给孤吧。”
闻言,卢懿心里面微微松口气,他还以为聂嗣要剥夺他们的一切资产。虽然丢掉土地,让他感到肉痛,但是能活命,又让他十分的庆幸。
“臣,多谢大王厚爱。”卢懿低头作揖。
对卢懿的自觉,聂嗣还是非常的满意。如果卢懿敢讨价还价,他就会杀鸡儆猴。
“元敕有大才在身,可愿助孤安民?”聂嗣笑眯眯的问。
闻言,卢懿心中一喜,忙道:“臣愿意。”
他原先还在想,怎么才能留下来继续做官,而现在聂嗣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失去土地,换来生机,以及一个机会。
这个买卖,很难说是否得利。但依现阶段而言,卢懿觉得自己是得利的。
聂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入城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