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要对汉中动兵,长史甘瑢脸色微微一变。
“大王,如今军屯的冬麦收割在即,加上三军征讨秦州刚刚回来休整,此时动兵,是否有些急躁?”
他不是对汉中动兵有什么意见,他是站在内务方面提出担忧。
公羊瑜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道:“士卒休整倒是问题不大,这次攻打秦州,硬仗只有攻打陇关那一次,其余攻城略地都比较顺利,所以在战力方面,无需担忧。至于军屯冬麦收割,确实要另作打算。”
作为军师,公羊瑜虽然不怎么管后勤方面,但是以他的才能,自然明白甘瑢的担忧,所以他也没有直接开口要求立即攻打。
蔺珀提议道:“可否召集民屯的百姓收割冬麦呢?”
虽然‘与民休息’是燧国现在的基本大政,但涉及争霸天下的战略部署,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即将此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非常明白‘战机’‘时机’,若是因为冬麦的事情耽误燧国的战略进展,其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可能要让他们无比痛苦。
例如,若是冀州被拿下,并州受其变化,加速势力割据变化,将势力扩张至河东,那就会对雍州形成巨大压力。而且,若是此时汉中他们还没有拿下,那么先前制定的‘先取两翼’的战略就要被迫更改计划。甚至于,影响后续的一些列部署。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个。因为天下乱局,形式可不会朝着他们认为的方向发展。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在乱局之中掌握主动,甚至于引领局势的变化。
比如,这次打下秦州,迫使汉中西门靓不得不和胥王齐质决战。
所以,在燧国争霸天下的战略进展面前,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必须要让路。
哪怕造成一定的损失。
“不妥。”蔺琅摇头否决兄长的提议,“民屯的百姓要照顾刚刚种下去的春麦,而且粟米的种植也在陆续开始,荒地也在继续开垦当中,没有办法从民屯中抽取更多的百姓出来。”
闻言,众人顿时陷入头脑风暴。
聂嗣看着舆图久久不语,须臾后,方才言道:“其实,我们可以缓一缓再动手。眼下巨鹿王溃败在即,阴休和皇甫明打败巨鹿王之后必然会重新瓜分冀州,此间必有一段时间的延续。目前,蒲坂掌握在我们手中,进攻河东的主动权在孤。在我看来,今岁河东的局势不会恶化。”
这里的不会恶化,是对燧国而言。所谓的局势恶化,即是有人将手伸进河东。
“大王的意思是,我们要在今岁拿下汉中?”公羊瑜道。
聂嗣颔首,“目前并州之地,主要是阎轨和柴微两人争雄,外加一个河内的灵姑胥,他们三人目前还没有直接起冲突,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将手伸进河东,招惹我们。”
“换句话说,我们要先拿下汉中。只要拿下汉中,益州和梁州的势力便难以对我们形成致命威胁,到时候我们便能从容应对冀州和并州可能出现的局势变化。”
汉中是一块双面跳板。
打个比方,若是燧国要取益州和梁州,必须要先拿下汉中,这不仅是因为位置的先后关系,更因为地形!
是个人都知道秦岭隔绝雍州和梁州,若要进军,就必须要一块可供坚守的地盘,而汉中就是那块地盘。燧国若拿下汉中,不仅能占据一块肥沃的土地,还能将兵力囤积在南郑,轻松抵挡来自南方的势力威胁。
同样的道理,盘踞在益州的滇王应预,将来若是有北伐的雄心壮志,他也必须要拿下汉中,作为进攻雍州的桥头堡。
汉中不仅战略位置重要,其本身也很重要。
因为,汉中是一块盆地平原!
没错,一块被群山包围的平原,个中水土资源的丰厚,其实还真不差。
益梁粮仓的说法,其实就包括汉中。
甘瑢苦笑,“大王,这绕来绕去,不还是要先打汉中么?”
公羊瑜笑着解释道:“文衡,大王的意思是,我们不必着急在六月动兵南下,只要今岁能打下汉中就可以。如此一来,就能保证军屯的冬麦收割事宜。”
闻言,甘瑢细细回味聂嗣的话,顿时眼眸一亮。
不错,他们此前都觉得局势会瞬间变化,所以要立即动兵,其实局势还没有恶化,他们还有时间解决汉中。
“如此,臣无意见。”甘瑢笑眯眯道。
其他几人思量过后,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正如聂嗣所言,蒲坂在他们手中,这就等同于向天下人宣告河东的归属。这个时候,谁敢对河东动歪心思,其实就是在招惹燧国。
而目前谁能对河东动歪心思?
无外乎并州和司州河内两地,可是,这两地的诸侯王真的有胆子跑河东攻打易守难攻的蒲坂?
不见得。
眼下并州两强对立,河内灵姑胥势力弱小,对河东动歪心思的可能性很小。
当然,若是真有人动歪心思,以燧国目前的兵力,足以坚守蒲坂关。
之前众人所担心的,是并州局势会因为冀州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出现一个统一的势力。若是并州一旦被人统一,到时候河东定然危险。
届时东方有压力,燧国的兵力部署就会被掣肘,这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而拿下汉中,是当务之急。左手换右手的问题,拿下汉中,燧国就能守南而攻北,亦或者守北而攻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