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难道已经投了胡虏了吗?”
裴整闻言心中虽然有些难堪,但是脸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立即回答。
这时候,郭默又看向了裴整身后同来的两名随从。
只见这两个人都是身形矫健,虽然也是穿着普通的骑服束发,但是其中一个人的面目无官,明显不同于中原诸夏人,反而更似胡人。
“果然,唉!”郭默见状,心中已经是猜到了八九分。
这两个随从,肯定是匈奴胡虏,而裴整此来,恐怕多半是要劝降自己的。
“裴公,原来已经做了匈奴人的大官了!”郭默脸上变得阴冷了起来,“既然如此,那裴公就说说吧,那匈奴胡主,要开出什么价码,来买我的效忠呢?”
郭默说完,就继续冷冷看着裴整。
哪知道,裴整闻言,却是没有丝毫的羞愧之色,对于郭默的一番作态,反而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哈哈,郭将军能有如此反应,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所料!郭玄雄,果然还是那个视胡虏为寇仇的壮士!”
裴整大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是郭默的脸上露出来惊讶之色,那两个随同监视的匈奴人更是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裴公,难道不是来劝我投降胡虏的吗?”郭默好奇的问道。
“哈哈,那胡主刘聪,的确是让我来劝玄雄投降的,但是,我裴整,却是来劝郭将军万勿有二心,一定要坚守拒胡!”裴整说道。
听到裴整的这番话,那两名同来的匈奴人,都是立刻脸色大变,怪叫了一声,就要扑向裴整。
但是,室内的郭默的手下护卫众多,当即就把这两个嚣张的匈奴胡虏给擒住了。
“裴公,此言何意?”郭默说道。
裴整丝毫不理会身后两名胡虏,而是盯着郭默,急匆匆的说道。
“郭将军,如今匈奴刘聪虽然亲率大军前来,可谓声势逼人,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将军万不可被匈奴胡虏的威吓,做出那等令人扼腕之事!”
听到这话,郭默心中一动,立刻就是问道。
“裴公,还请详言!”
裴整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匈奴汉国的内幕通通都说了出来。
“如今匈奴军中,所带的军粮不足两个月之用,那赵固放弃洛阳之时,又一把火烧了城中的所有府库积蓄,匈奴胡虏如今在司州四散出击,就是为了补充粮草,今日清晨胡虏已经屠了野王,就是,,,”
一听到这里,郭默立刻忍不住的惊呼道。
“屠了野王?!”
裴整见状,表情非常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胡虏屠了野王,无非就是为了以暴行,来震恐周围的州郡,来获得丁口、粮草的补充。”
郭默立刻说道,“裴公,你的意思是,胡虏如今抄掠粮草所获寥寥无几,就算是发兵东来,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攻势?”
“不错,我真是此意,以将军的才能,守住武德县一个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裴整说道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武德的豪强能听从将军号令,不至于重演当年我在河内郡的旧事!”
在又确认了许多细节后,生性多疑狡猾的郭默,也是信服了裴整带来的消息。
毕竟,这几年匈奴胡虏几乎是月月用兵,以半个司州和并州的土地,又是灾荒频繁的年月,怎么可能有太过充足的粮草呢?
不过,郭默这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裴公,那刘聪让你来劝降我,但却如此行事,如何回去交代啊。”郭默说道这里,一把拉住裴整的袖子,狠了狠心说道。
“既然如此,裴公,你也就索性别回胡虏那虎狼窝了,直接留在我这里,等到战事结束,我亲自去青州,在大汉天子面前表述裴公的功劳,裴公德才威望,当位列公卿!”
听到郭默的话后,裴整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家中妻儿几十口,俱都在平阳城啊,我要是不回去,他们可都要人头落地了!”
郭默想了一下,大声的说道。
“好,这样的话,来人,把这两个胡虏推出去砍了脑袋!”
他一直被按在地上的那两名胡虏,一群护卫们立刻给拖了出去。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名护卫就拎着两个冒着热气的人头进来了。
“裴公,你回去,就说我拒不投降,然后,嗯,然后你就痛骂了我一通,我一怒之下,就把这两个副使给斩了!”
裴整听罢,默默点了点头,算是认了下来。
在送别裴整离开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放下心来的郭默,终于是忍不住的问道。
“裴公,如此推说,就算是能唬过匈奴刘聪,也终归是冒着风险啊!”
“裴公,为何非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告知郭某匈奴人的虚实呢?”
裴整这时候已经骑在了马上,他听到郭默的话后,仰头望了望满月的天空,非常凝重的说道。
“裴盾于徐州投胡虏,裴宪望胡虏南逃八百里,我裴整又出仕胡虏为尚书。”
说到这里,裴整扭头看向了郭默,苦笑着说。
“河东裴氏,累世清名,却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当此之时,要是我再替胡虏劝降将军,还有何面目为人!”
“就算以后我裴整丧命胡虏,还请将军把今日之事说与儿孙,让他们知道,我裴整虽惜妻儿之命,却也曾经做过不堕河东裴氏清名的事情!”
郭默闻言,心中一动,竟然有了许多酸楚的感觉要涌上来。
“裴公放心,郭默谨记今日之事!”
等到裴整骑马离开后,郭默立刻吩咐弟弟郭芝等人连夜召集武德城中的诸家豪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