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德”是嘴上的,还是手上的,那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听到刘预询问征辟的士人水平,华琇连忙说道。
“虽然没有什么显名于天下的人,但是也都是郡县的翘楚之辈。”
听到这话,刘预就已经大体明白了,华琇形容这些接受的征辟士人的时候,用的是“郡县”,也就是说,都是一些一般水平的士人。
当然,这个一般水平,指代的不是这些士人的军政才能,而多是指他们背后的宗族势力。
这个年代,没有宗族的大力支持,又怎么可能混到名到“郡县”呢?!
“我说过的郗鉴那几个“兖州八伯”,可有人在其中啊?”刘预问道。
所谓的兖州八伯,就是当时兖州以郗鉴为方伯,阮放为宏伯,胡毋辅之为达伯,卞壶为裁伯,蔡谟为朗伯,阮孚为诞伯,刘绥为委伯,羊曼为濌伯,八人并称“兖州八伯”。
这几个人,早年就已经成名,家世更是累世高官公卿,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效忠,那才能说明刘预得到了兖州士人的充分认可。
华琇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八个人,都没有在接受征辟的人中,其中有的人是已经南渡江东,投奔琅琊王司马睿去了,还有的是暂时寻找不到踪迹,没法予以征辟,再就是,还有的人,闭门不出没有接受府中的征辟。”
虽然华琇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他没有说出了,因为害怕激怒刘预,平白的生出事端,那就是其中的刘绥在接到征辟令后,竟然连夜搬家,带领宗族家人逃到了大泽荒野中藏匿了起来。
听到华琇这么说,刘预眉头微皱,其实他并不是太看重这些所谓的八伯名士,能有多么大的本事,而是看重他们背后的宗族势力。
如果,能得到他们主动的效命,那就是多了数万的人力物力啊。
不过,华琇的这个回答,也基本都在刘预的意料中,这些所谓的魏晋高门名士,可是清高的很,往往连皇帝权臣的征辟都辞而不就,更何况刘预这么一个政治“暴发户”呢。
不过,刘预还是特地问了一句。
“那个郗鉴,也没有接受府中的征辟?”
华琇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郗鉴也是辞而不就。”
“好吧,既然如此,那等我们大败了石勒胡虏,接收了行台中军的官吏军卒后,我一定留在兖州,再发一遍征辟令,我倒要看看,这些清贵士人,是不是还能这么淡然清高。”
刘预知道,这兖州八伯中的郗鉴,此时正在距离昌邑不远的金乡,因为之前有胡虏、流寇的侵扰,郗鉴已经聚合宗亲、乡党建立了坞堡自守,要是接受刘预的征辟,担任高平郡守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名义问题,根本无需远离家乡。
但是即便如此,郗鉴对于刘预军府发出的征辟令,也是坚决没有接受。
“哼,这些人,既然现在看不上我们青州军,那就以后再让他们为今日之事后悔去吧。”
刘预心想,等到自己击败了石勒等胡人,再一次回到兖州,一定出这口恶气。
豫州,梁国,苦县。
一只浩浩荡荡队伍,正在荒草初嫩的原野上行进。
这就是东海王司马越,从洛阳带出来的行台百官,和那四万多名中军精锐。
不过,原本的中军精锐,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往日的悍勇精神,在长长的行进队伍中,许多士兵的脸上都是满脸的疲惫,还有更多的是对于前途的担忧。
以太尉王衍等人为首的临时军帅们,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打算秘不发丧,尽量保密东海王司马越的死讯,尽量减少对中军将士们的士气干扰。
毕竟,别看司马越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但是他对于中军将领的意义,却是太尉王衍等人不能比拟的。
不过,这个秘不发丧的计划,很快就败露了。
在离开项城,前往东边徐州东海国的路上,一直没有见到东海王司马越露面的百官和将士们,很快就知道了东海王司马越的死讯。
虽然,在知道东海王司马越死讯后,这些中军士卒们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开小差的士兵,偷偷逃离了队伍。
因为在中军将士们之间,流传这一种说法,说是太尉王衍,打算带领他们返回东海国,在安葬了东海王司马越之后,就要继续南下江东。
要知道这些中军士卒们的家乡,可都是中原一带的豫州、冀州、兖州、徐州几地,要是让他们渡江南下,那以如今北方丧乱,胡人肆虐的鬼样子,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活着返回故土,那可就是大大的未知数了。
所以,一股悲伤绝望的情绪,在数万中军将士之间已经蔓延开来。
再加上,开春后近十万行台官员和将士们,一直没有得到新的粮食物资补给,每天的口粮份额,都已经大大不如以前了。
不同于那些有专门的小吏和仆役伺候的官员,这些中军的将士,除了中高级的军官,自旅帅以下的军卒,都是要人人自负兵器铠甲和干粮,这样一通行军下来,没有几天,整个中军之中,就已经是怨声载道,叫苦连天了。
要不是,这些中军士兵已经算是难得精锐和军纪严整,要是换做其他的州郡兵,恐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旅帅,你听说了吗?”左卫将军麾下的牙门军小队主韩浑,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旅帅周横说道。
周横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声冷气的说道。
“听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说!”
刚刚在营将那里讨要口粮不成,反而挨了两鞭子的周横,此时正满肚子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