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颍川荀氏(1 / 2)

永嘉四年,九月,深秋。

洛阳。

大晋司空荀藩的府邸内。

因为今年由春天到秋天,匈奴汉国一直袭扰洛阳周边,不仅洛川的粮食收成大受影响,就连四方州郡的贡献都已经无法供应洛阳的朝廷了。

洛阳城内的咸康巷,作为累世传家数百年的颍川荀氏,是荀子的直系后裔,没错,就是那个荀子。

这位颍川荀氏的先祖,不仅教出了李斯、韩非、张苍三个跨越战国秦汉的宰辅重臣,在两千多年后的必学课文《劝学》也是这位荀子写的。

自从东汉末年荀氏八龙名扬天下,而后荀攸荀彧叔侄辅曹操开始,荀氏就彻底成了天下第一流的顶级门阀士族。

可以说,颍川荀氏就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士族楷模。

哪怕是用后世观点来看,颍川荀氏,也是毫无悬念的“贵族”。

当代掌家人,司空荀藩的府邸内的一切供应也大受影响。

往昔年岁中,每到夜晚,荀氏的洛阳宅邸内都要点上掺杂名贵香料的蜡烛,没到了夜晚,荀氏豪宅内都是香薰满庭,就如同其他的王公显贵家一样。

可是现在的荀藩宅邸内只不过如同平常人家一般,只是点上了油灯,虽然依然照耀的厅堂内光亮如白昼,但略带浑浊的烟气让华丽的荀宅内没有了往昔的扑鼻香气。

不仅如此,就连供应的醇酒、果品和餐点都是比以前差了许多。

不过,今天晚上,聚集在荀藩宅内的荀氏贵人们,却都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在这些熏香蜡烛和饮食上。

所有人的心思,都被如今纷乱的时局搅和的惴惴不安。

就如同往日的家族聚集议事一般,在屏退了一众奴仆后,荀氏众人才开始真正的讨论起来关键的问题。

中领军荀恒早已经按捺不住,在荀藩把近日司马越府中发生的一切说完后,就抢先说道。

“如今朝野内外,都已经是群议沸腾,所有人都在说,太傅要建立行台,率军东讨青州刘预,是大大的不妥啊。”

如今的洛阳早已经是人心惶惶,各种消息都是满天飞,东海王司马越要建立行台,率中军东讨青州刺史刘预的消息,在太傅府中的群公聚议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传的满洛阳城都知道了。

“就是啊,那青州刘预就算是占据有些跋扈张狂,也依然以臣子自居,上个月,还有一批青州送来的精盐、白瓷供奉给今上呢。”一名在担任随帝侍从的荀氏子弟说道。

虽然刘预一直看中粮食和财富的积累,但是对于洛阳皇帝的一些供奉,比如精盐、白瓷和白纸等物品的上供还是依然有的。

因为刘预知道,这些东西给了皇帝司马炽之后,还是会赏赐给洛阳的达官贵人,也就变相的给青州这些新出产的商品做一做宣传了,毕竟这个时代,真正有购买力的人,还是这些官员和豪强。

“区区一些微末财货,也算不得什么恭顺。”同为禁军将领的中护军荀崧接着说道,“不过,青州刘预几乎在千里之外,而匈奴胡虏伪汉就在黄河之北近在咫尺,就连逆贼苟晞拥立的蜀主伪汉也不过数百里,这一南一北两个伪汉帝,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啊,太傅不想着剿灭这两伪汉,急急忙忙的要去征讨青州刘预干什么,如此一来,岂不是舍本逐末嘛。”

荀崧的这一席话,立刻得到了一众荀氏子弟的赞同。

大家纷纷出言,都觉得如今洛阳,在一南一北的两个伪汉才是心腹大患,青州刘预就算是占据了两三个郡县,那他的威胁也是排在第三位的,哦,不对,可能得排到第四位,因为在益州蜀地还有一个李雄的大成国呢。

“而且,我听说,这青州刺史刘预,自从娶了王浚之女后,就对王浚颇为恭顺,只要朝廷通过王浚,想来就可以约束刘预,大可不必,如此的兴师动众。”

散骑常侍荀岿说道。

“正式如此啊,而且王浚乃是从叔父的外甥,如此算来,这青州刘预也是我颍川荀氏的亲戚,许多事情,也未必要如同东海王这般做的如此决绝啊。”荀荟也在一旁说道。

“这种亲戚不要也罢,王彭祖在女儿婚事上行事无端,白白坏掉了婚宦之法。”身为太子太保的荀组,对于荀荟的这番话有些不满。

魏晋时代,士族门阀之间的联姻嫁娶有着严格等级对应,也就是讲究门当户对,上品士族如果嫁女给下品往往会遭到非议,甚至严重的话,还有可能被士族众人排除士族行列,这就是所谓的士族婚宦。

幽州都督王浚为了笼络鲜卑段部,把两个女儿先后嫁给了段部酋长段务勿尘,已经在士族中屡遭非议,而后又把一个女儿嫁给了叛贼出身的青州刘预,又是惹来了士族不满,要不是王浚的太原王氏实在是门阀中的顶级,再加上王浚军政资本的雄厚,恐怕王彭祖早就被士族门阀们的口水给喷死了。

“呵呵,如今王彭祖得势的很,我这个舅父,他还未必想认呢。”荀藩微微一笑的说道。

荀藩的姐姐嫁给了王浚的父亲王沈,虽然王浚的母亲不是荀夫人,但是序论起来,王浚的确是荀藩的外甥,虽然荀藩仅仅比王浚年长七岁。

在听了一通荀氏子弟对于今日的见解后,当家人荀藩终于决定亲自点评一番了。

荀藩依然维持平日云淡风轻的洒脱劲,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王浚就算是认我这个舅父,那也是看着颍川荀氏显赫盛名,而不是看我这个垂垂老朽。”

荀藩扫视了一圈屋内将近二十个聚集在洛阳的荀氏子弟翘楚,又继续说道。

“所以,有些事情,你们不能只是看外象,就如同这东海王要东讨青州刘预一般,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东海王不知道匈奴人的威胁更大,不知道荆州苟晞占据的位置更重要吗?”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东海王此番所为,是另有所图?”荀藩的儿子荀邃问道。

对于已经三十岁的儿子,问出这么幼稚的话,荀藩有些不满,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