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葛戎这番话,这几个亲自率领郡兵把葛戎几个人扑倒绑起来投降的郡兵头目,都是一个个的羞愧难当起来。
“俺们求求你了,葛君,你就认个错服个软,这事肯定就过去了啊。”
“是啊,葛君,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要为了家中年迈父母,还有娇妻稚子想一想啊。”
“这些青州军不是那等滥杀之人,只要葛君在那征东将军面前,表露一番认罪态度,想来不会被加害性命啊。”
葛戎闻言,依然不为所动,不过,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家中父母有兄弟照料,年幼稚子也能得到他们顾略周全,只是可怜我妻,不过二十余岁,再也不能得我庇护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一名郡兵头目,说道。
“张和,你在我死后,替我告知父母和妻子,就说我死后,不必为我居丧,让我妻子及早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此时的并没有什么从一而终的酸腐贞操观,对于寡妇再嫁不仅不被阻止,而且朝廷多次下令鼓励在生育年龄的寡妇再嫁,在直属朝廷的兵户中,经常就有前方的将士刚刚阵亡,他的遗孀就被上官重新指派嫁给了其他兵户,自曹魏一脉相承的兵户中,这种把士兵及其家眷视同畜产的举动,也是导致魏晋兵户战斗力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晋武帝登基后,慢慢废除了传统的兵户,但是依然鼓励百姓中的寡妇再嫁,只不过,通常都需要居丧三年,而后才可以再嫁。
那名叫张和的郡兵头目,见状之能哭着一张脸答应了。
随后,葛戎不再听这些赘言,对他们几人和看守的青州兵说道。
“不要作此妇人行状,且看我阳都葛戎从容赴死吧。”
葛戎想着,自己出身寒微,是太守彭兰力排众议,才给了自己如今的官职地位,本来就在郡中士族中得罪了不少人,要是自己再在青州军面前卑躬屈膝,用吮痈舔痣一般的谄媚求得一条性命,那自己族中刚刚小有名望的兄弟子侄们的前途可就全完了,肯定会在士人口中沦为寒微泥贱之人,所以葛戎觉得既然如此,还不如从容一点,硬气一点,为自己阳都葛氏树一个忠义之名,说不定阳都葛氏以后发迹,自己就能成为开基之人了。
在葛戎见到刘预之前,早就有卫兵提前来到刘预面前,把葛戎和那些琅琊郡降兵头目的对话,通通告诉了刘预。
刘预听后,不由的对这个葛戎也是佩服了起来。
不管是葛戎沽名钓誉也罢,还是真正的慷慨有节也罢,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架势,刘预之前可是只在书中见到过。
刘预不禁有些纳闷,这个葛戎如此所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家宗族名声吗?
他实在是有些不理解,哪怕是已经在这个西晋时代生活了这几年了,对于这个时代,各个家族成员对于宗族的顾虑和维护都是有些不理解。
刘预前世的时代,是一个夫妻子女模式的小家,而这个时代都是好几代人一起聚族而居的大宗族,他到现在也没有全部理解这时候的人们对于宗族名声、地位、品评的狂热追求。
不过,这些都并不妨碍刘预延揽葛戎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品德、能力如何,但是只通过这些投降郡兵的描述,葛戎就是差不了的。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这个葛戎是寒门微末出身,而且刘预已经知道他为官之时,就与郡中的豪强士族屡次有冲突,如果能把这个平民百姓中威望尚可的葛戎招募到自己麾下,那对于以后稳定琅琊郡开阳城的局势,是大大的有益处的,最起码,既能得打一些寒门平民的拥护,又能防止葛戎勾连各个豪强搞事情。
所以,当葛戎在几个投降的郡兵头目劝说后,早已经怀着必死的觉悟,来到了刘预的面前。
越过了手持刀枪剑戟的青州牙门军卫兵,葛戎昂头挺胸的穿过期间,来到了内庭中。
在两个青州卫兵的监视下,葛戎刚一进门,就忽然看到一个高大熊壮的武将,微笑着一张脸就迎了上来。
“葛参军,可是让本将军等的好苦啊。”
“咦,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给葛参军绑着呢,还不快快松绑!”
“葛参军,快快请,请上座!”
葛戎被眼前的一连串举动,搞得满头雾水,眼前的这个武将一看甲胄就是个青州军的大将,毕竟那一身错金的铠甲并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啊,甚至于普通的武将都是没有资格穿着的。
葛戎苦思冥想,在青州军中能有资格穿这种规格华丽铠甲的人,似乎只有那个青州军将主,东莱贼人刘预啊。
刚刚迷迷惑惑就坐到上座的葛戎,此时才有些缓过神来。
他不禁有些疑惑,问道。
“这位将军,还请问尊姓大名?”
刘预哈哈一笑,挥挥手说道。
“某就是刘预,也就是如今的青州刺史,征东将军,东莱刘季兴是也。”
葛戎闻言,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冷着脸说道。
“既然是刘将军,那又何必做这种戏弄之举,领军据城抵抗之事,全是葛某一人所为,将军要杀要剐,还是悉听尊便吧。”
刘预见状,一脸的疑惑之色。
“葛君此言差矣,你深受彭兰知遇之恩,能替恩主守城,见我青州军雄威而不退缩,实在是让我钦佩不已啊,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事情就加害如此忠义之士呢?!”
“而且,我已经知道葛君在郡中素有清名,德才卓著,我正打算把以后的琅琊郡中事务,让葛君分担一二呢,又怎么会加害你呢?!”
葛戎闻言,大吃一惊,这可是太出乎他意料了,不仅没有性命之忧,也不用卑躬屈膝求活,反而要被委以重任了。
难道,自己阳都葛氏,真的要弘达了不成?!